特朗普贸易政策正四面楚歌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刘军红

特朗普政府宣布6月1日起对来自欧盟、加拿大、墨西哥等的钢铝进口强征高关税,不再承诺延长此前的“豁免期”,引起各方反弹,纷纷表示利用世界贸易组织(WTO)的争端解决机制与之抗争,坚决阻止其对多边贸易规则的破坏,维护自身利益。特朗普的保护主义贸易政策迎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如若不改,难说不深陷十面埋伏。

实际上,特朗普上台后不顾时代进步,始终抱着古老的美国第一原则,凡事以美国为优先考虑,使得美国与世界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向自我孤立漂移。这次的钢铝进口限制措施就是其典型的政策表现。3月7日,特朗普签署政府命令,宣布将在15天后对钢铁、铝材进口分别征收25%和10%的关税,全国口岸通用。而其依据竟然是1962年肯尼迪政府通过的“贸易扩大法第232条”。该法案原本是为应对“欧洲经济共同体”成立后的世界经济格局变动,旨在通过扩大贸易,确保美国地位的法案。如,其核心内容规定总统在促进贸易、降低关税上拥有特权等。但同时该法案也设立了232条,即“国防条款”,规定如果认定相关对象国的贸易及其行为对美国的国家安全构成威胁,那么将对其产品进口、或贸易行为实施限制措施,包括征收高关税。

但实际上随着“关贸总协定”谈判的“肯尼迪回合”取得进展,该法案相关内容被认为与GATT条款有抵触。事实上,在1982年对利比亚搞石油禁运后,至今36年来美国已经不再使用该法案。特朗普早在竞选期间,就扬言为了保护“生锈地带”的产业,重建美国制造业,将对主要贸易对象国实施高关税。2017年7月,特朗普专门指示商务部、贸易代表办公室等部门研究美国国内法与WTO规则的适应性问题,要找到可钻的法律空子。据此,美国相关部门提交了超过80页的报告,其中,贸易扩大法案第232条被选中,并率先应用。

该条款的重新实施,不仅遭到美国盟友的批评,称其“不分敌友”,搞“无差别伤害”,甚至在美国也有声音将其与1930年成立的被称为“天下之恶法”的“斯穆特·霍利法”相提并论。该法律于1929年大危机后推出,美国共和党为应对危机,抵制欧洲国家转嫁危机,保护国内产业,对超过2万个商品大幅提高关税,平均税率提高了60%,结果引起欧洲各国与之展开关税对抗战,反而加剧了世界经济的进一步恶化。这与战前的经济集团化、汇率战等一道成为诱发世界大战的远因之一。

特朗普政府以威胁国家安全为名,认为外国钢铝进口打击了美国钢铝产业,直接危害美国军工产业,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而问题是,在美国钢铝进口中,盟国占比超过半数。在盟国看来,欧日加拿大等盟友的作用就是维护美国的国家安全,盟国的钢铝进口怎么会威胁盟主的国家安全呢?显然,特朗普的政策逻辑有些混乱,他在使用“18世纪骑士”的陈腐规矩,及其角斗作弊小技巧来应对21世纪全球化下的世界大贸易。

如果说19世纪因为发明了蒸汽机,机关车、机关轮船诞生,使得远距离的“货物搬运”成本大幅降低,大规模远距离的货物运输促成了贸易为主的第一波全球化,那么今天,则因为信息通信、数据技术革命,使得“技术想法”“经营点子”以及“思想”等传速瞬间化、传送规模海量化、传送成本接近于零,进而使发达国家的技术和资本,得以瞬间与发展中国家的劳动力结合,形成“无国籍的比较优势”,进而形成了全球产业链、全球价值链,使得每一个产品及其生产流程,都具有跨国、跨地区的“全球工程”属性,由此形成的全球贸易也带有服务、金融、运输、保险等复合化特征,甚至无国籍化。

很多国家生产、贸易过程的形成,少不了美国投资基金的孵化支持、技术主导(如苹果智能手机)、经营技巧运用,以及日本、韩国等零部件,乃至不确定国籍的船运公司、港务支持。如此看,21世纪的贸易已是货真价实的全球贸易,企业的资本关系已很难准确地说清。

这样看来特朗普及其谋士们所制定的贸易政策,显然过于沉湎于19世纪产业、贸易模式,过于迷信18世纪骑士思想和规矩,以此来指导21世纪的贸易,其时代错位、不伦不类显而易见。而更可怕的是,对美国经济、美国国民而言,面对21世纪全球化下的新贸易,特朗普及其团队还要死守“国境”,用最古老的关税这个“边境措施”来维护美国制造业利益和国民福祉。如此贸易战,特朗普胜算几何,还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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