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核问题考验美欧关系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副所长刘明礼

■提要

作为伊核协议签署方,也是美国的传统盟友,英法德都对特朗普的退出表示了强烈失望和不满。目前,欧盟之所以在贸易问题上对美国采取“对抗立场”,在美国退出后表示将继续履行伊核协议,目的正是挽救多边主义。在“美国优先”理念影响下,美欧关系的传统基础都已被削弱,当前可能面临着冷战结束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美国宣布退出2015年的伊核协议,令中东安全局势再度引发国际社会的强烈担忧。作为协议的签署方,也是美国的传统盟友,英法德都对特朗普的做法表示了强烈的失望和不满。

众所周知,二战后美欧一直是传统盟友,即便冷战结束后,双方的紧密程度不如从前,总体上这种盟友关系能够得以保持。维系这种关系得益于安全、经贸、价值观这三大支柱。但美欧在伊核问题上的分歧凸显,这三大支柱都在面临严峻考验。

首先从安全上看,特朗普上任后就对欧洲提出了挑战。北约是美欧安全合作的主要载体,特朗普提出的“北约过时论”,严重动摇了双方合作的根基,削弱了彼此的互信。特朗普还要求欧洲国家增加军费,这也让欧洲盟友头疼。金融危机后,欧洲国家经济恢复比美国慢,还不得不采取紧缩的财政政策,要在这样的宏观经济背景下增加军费,的确让欧洲十分为难。即便是经济和财政状况良好的德国,也表示难以达到军费开支占GDP2%的要求。

在伊核问题上,虽然4月底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德国总理默克尔接连访美游说,但特朗普仍一意孤行宣布单方面退出,让欧洲盟友“颜面无存”。

中东地处欧盟周边,伊核形势变化对欧洲来讲是严峻挑战:在没有美国的情况下,欧洲能否说服伊朗继续履行该协议,如果伊朗重启核计划,欧盟又如何应对?美国退出协议后,将会恢复或者出台新的经济制裁措施,到时是否会波及欧洲企业?欧盟是石油进口方,2015年伊核协议签署后,许多欧洲企业都与伊朗签署了贸易和投资协议,如果受到经济制裁,可能损失巨大。这些对于欧盟而言,都还是没有答案的难题。

其次从经贸上看,美欧矛盾也呈现愈演愈烈的趋势。“美国优先”并没有顾忌盟友的利益和感受,贸易大棒下,欧盟并没有享受到特殊待遇。而且,由于对美国的贸易顺差,欧盟还成为美国保护主义政策的重要对象。特朗普上任后不久,白宫就在欧元汇率问题上发难,认为德国操纵欧元汇率,以便获得竞争优势。德国则据理力争,阐述欧元的汇率机制,反指美国有意压低美元汇率。在举世关注的钢铝产品关税问题上,虽然美国延长了对欧盟的临时豁免到今年6月1日,但欧盟并不“领情”,专门发表声明,认为美国延长豁免不过是延长了市场的不确定性,欧盟不会在美国的威胁下进行谈判。欧盟还早已准备好反制清单,虽然贸易战会两败俱伤,但欧委会主席容克表示,“欧盟也会做蠢事”。另外,特朗普还酝酿对进口汽车征收高关税,如果这一政策出台,受冲击最大的又将是欧盟,尤其是德国。

最后在价值观问题上,美欧之间似乎也不像以前一样天然地具有共识。对于欧洲而言,一体化和团结至关重要,因为这涉及到战争与和平的问题,二战后欧洲的和平与繁荣正是得益于一体化进程的推进。

近年来,欧盟发展困难重重,一体化确实面临难题,如何继续推进一体化也是各国面临的挑战。而在欧盟的困难时刻,特朗普却“落井下石”,鼓励其他国家效仿英国退出欧盟,他本人也是二战后第一个不支持欧洲一体化的美国总统,让欧洲难以接受。另外,特朗普退出伊核协议、退出巴黎气候协议、搞贸易战,背后的本质都是对多边主义的抛弃,而这正是多年以来欧盟坚持的基本原则。

目前,欧盟之所以在贸易问题上对美国采取“对抗立场”,在美国退出后表示将继续履行伊核协议,目的正是挽救多边主义。目前的问题是,在失去美国支持的情况下,欧盟的多边主义还能够坚持多久和何种程度。在国际几十年西方主导的多边秩序中,突然失去美国的“领导”,可能是欧洲始料未及的,能否找到补救办法是不小的挑战。

总之,在“美国优先”理念影响下,美欧关系的传统基础都已被削弱,当前可能面临着冷战结束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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