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尔瓦力·帕萨雷娜德纳·古力
车厢里装着一卷卷地毯,剩下的空间十分有限,而他竟要把我们十一个人全部塞进去。真是可笑,装这么多,车子还跑得动吗?但我们还是成功地挤了上去,司机用一条毯子罩在我们头上。就这样,卡车吃力地轰鸣着,慢吞吞地上路了。
从我所在的位置看得见一部分公路。经过一个环岛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指挥交通的是一个穿军装的家伙,我想应该是民兵。他背上背着一个火箭筒。
驶下一处坎坷不平的山谷时,车子不出所料地抛锚了。我们全体下车,司机则忙着修理。路上积着厚厚的一层软土,踩上去像雪一样。这种景象即便在我那遍地都是沙漠的故乡也不多见。
我们忽然听到汽车驶近的声音。山谷下大约一公里处,一辆汽车正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向我们这里开过来。
“是警车,怎么办?”法依萨惊慌地喊道,“我们得离开这儿。”
看来只能推车,但车上的地毯实在太重。我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最终让发动机启动。十一个人重新挤进车厢,因为情况紧急,这一次比第一次更加艰难。还好结果有惊无险。
车子又往前开了几英里,我们来到一家小旅店。这里已经有另外六个阿富汗人了。他们话不多,除了告诉我们他们来自坎大哈省,别的几乎只字未提。
对于这个中转站,我并没有留下太多印象。只记得我的脚被毯子焐了一路,像烤熟了一样难受异常。我在户外的水龙头下冲洗时,甚至担心它们会滋滋冒出蒸汽。水真是好东西,它冷却了我的身体,也抚平了我的心绪。到睡觉时,我已经彻底不在乎房间里有多挤、床垫上有多少虱子了。
然而,睡了还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被旅店老板给叫醒了。他一只手里拿了一把剃须刀片,另一只手在下巴上做了个刮胡子的动作。
大伙儿一骨碌全爬了起来。
“你开玩笑吧?”另一伙儿中的一个老人用手托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说,接着他又指了指我说,“我从他这么大就开始留胡子了。”老板听不懂他的普什图语,仍旧用手比画刮胡子的动作。
老人转身面对我们:“这是胡闹。万一我们被抓住,然后遣送回老家呢?没有胡子,我哪里还有脸面对我的家人?”
我还没有胡子可刮,但我很同情他们。我的亲戚里面,所有的男人都为他们的胡子感到自豪。在塔利班统治阿富汗期间,法律规定男人必须留胡子,越长越浓密越好。而阿富汗男人重视胡子的原因还不仅限于此,对很多人来说,大胡子是穆斯林的身份的标志。
然而,他们别无选择。
没多大一会儿,他们都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个个的脸都像拔了毛的鸡。
“不准笑。”法依萨把拳头伸到我鼻子跟前说,但阿卜杜勒没忍住,“我说真的,再敢笑一声,我就用砖头砸烂你的脑袋。”
那位老人戴着头巾,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沉默不语。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眼泪无声地流下脸颊。
对于他的遭遇,我爱莫能助,索性倒下继续睡觉。
第二天,有个人趴在门口向里窥探,并用库尔德语夹杂着阿拉伯语和波斯语对我们说:“早上好,真高兴你们都安全抵达了。”他拿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啊,好极了。”他又故作惊讶地说,“以前,他们都是些阿富汗牧羊人,现在他们成了出租车司机啦。”
我义愤填膺。不仅因为他对老人不敬,还因为他的话侮辱了牧羊人。我的爷爷就是牧羊人,因此我认为这也是对我的侮辱。
“好啦。”他举起一台破旧的宝丽莱相机说,“这么英俊的样子不拍照留念多可惜啊,况且你们也需要新的证件。”
这个没礼貌的照相师自称是库巴特的代理人,我们的下一段旅程将由他来负责。他说我们刚刚抵达库尔德地区的一个土耳其小镇,说白了就是刚过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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