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美毕加索

□本报记者江丹

4月8日是毕加索逝世45周年纪念日。这么多年以来，人们一直在试图理解毕加索，想要知道毕加索是如何成为“毕加索”的。法国著名作家让·科克托是毕加索的朋友，在《遇见毕加索》一书中，他毫不吝啬地赞美毕加索的魅力，这可能不尽客观，但也是毕加索的一面。

毕加索跑得比美快

“毕加索跑得比美快，这就是为什么他的作品看上去很丑。”1962年，让·科克托如是赞美他的画家朋友。

彼时，他已经与毕加索结识交往46年。早在1919年，他就在公开发表的艺术评论中高度评价过毕加索：“乍一看，他的静物与实物的差距就如同小丑与我们的服装及语言的差距一样——而一旦凝视，真实性就体现出来，撼动人心，出乎意料，如同一幅高超的错视画。”

科克托不吝向世人讲述他与毕加索之间的亲密，在读者看来，这些都让他足以有资格评价毕加索，或者让他能够讲述毕加索鲜少外露的那一面。

科克托回忆，有一次他生病了，毕加索给他送来一只装在纸箱里的狗，“纸箱折叠的角度恰好可以让它用爪子支撑住身体，卷起尾巴，摇头晃脑”，而他的病随即好了起来。在科克托看来，这正是毕加索高超技艺的一次体现，“他的创造力使他最细微的举动都有了一种梦幻般的天赋”。

在科克托看来，毕加索的创造力无处不在，而他的生活本身就是艺术。科克托曾经见过毕加索一边聊天，一边揉一只集市上买来的黄色小鸡玩具，而当他把小鸡重新放到桌子上时，那只小鸡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玩具小鸡，而是葛饰北斋式的小鸡。葛饰北斋是日本江户时代的一位浮世绘画家，马奈、梵高、高更等都临摹过他的作品。科克托有一枚骰子，是毕加索用一块纸板切割、折叠并上色完成的。这颗骰子被科克托当做艺术品，放在家里一个倒扣的杯子下面。

科克托说，毕加索曾向其讲述他在家乡马拉加看到的电车司机，唱着歌，根据旋律的节奏加快或者放慢车速，就连按响车铃都控制在一种节奏当中。在科克托看来，毕加索就是那位开电车的司机，他的绘画就仿佛是那歌声，淋漓尽致地唱出旅途的韵味。

“必须得看看这个马拉加的电车司机是如何区分马拉加人和他那辆坐满了惊讶的乘客的电车，”科克托试着向世人解释毕加索抽象的艺术世界，“要么他用一个花式签名画出一场斗牛，钢笔不离开纸张；要么他将一块铁片折叠，创作一首造型诗；又或者在某个夜晚，在天使的帮助下，他搭建起女人的巨像，如‘长着奶牛眼睛的朱诺\’，巨像断掉的大手上拿着一块石布。”

在科克托看来，人们不理解“断手”“奶牛的眼睛”这些意象，并不是毕加索的错。

天赋和才华胜过一切

或许科克托曾因为他与毕加索之间看起来不是那么平等的友谊而遭受过当时人们的质疑、嘲笑，抑或不平，科克托为毕加索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辩解，人们之所以有这样的印象，那是因为大家还不了解毕加索。实际上，作为一名作家，科克托的声名并不逊色于毕加索。

“大家猜想我对毕加索的友谊是充满敬重的，猜想我以希腊对待众神的态度回应他兄弟般的以‘你\’相称。他的心思让人难以理解。一些人笨拙的亲密碰了壁。有时，他懒得多作解释，就同意了别人的蠢话。这种漫不经心的处事方式，会让对他了解不深的旁观者觉得他自私、怯懦。”科克托说。在他看来，毕加索就是一个完美神话，天赋和才华胜过一切，“毕加索最细微的心情会帮助他绘制一幅与他并不相像的侧脸像。荣耀所采纳的正是这幅肖像。它对我们的口头抗议充耳不闻。”

科克托笔下的毕加索，时不时便有神来之笔，让人感慨天赋和才华的不可思议。1922年12月，戏剧《安提戈涅》彩排前夜，大家都在为布景发愁。毕加索来回踱步之后，解决了这个问题。“他现在木板上涂上红粉笔的痕迹，木板的木料由于凹凸不平，变得像大理石一样。接着，他拿起一瓶墨水，用巧妙的效果勾勒出花样。突然，他涂黑了几处空的地方，于是，3根柱子出现了。这些柱子的出现是那么突然、那么令人惊讶，我们都不禁鼓起掌来。”科克托回忆。后来，科克托问毕加索，那天晚上他是否在心里计算过绘画步骤，是否心中准备好了才下手。毕加索回答，最后效果出来的时候，其实他本人跟他们一样也很惊讶。

“画家并不是通过思考整体的人生来组织线条使作品生动的，而是通过感受生命过程从一端到另一端命悬一线的状况做到的。这是一种杂技演员一样的危险。”科克托写道。在他看来，毕加索在线条方面的大胆舍弃，正是绘画史上最鲜明的举动。对一位艺术家来说，尽量去除核心绘画对象周围的装饰已经相当谨慎了，比如瓶子或者妇人周围的脚手架，而毕加索则能将这种谨慎发挥到极致，即把妇人或瓶子也看成构图的脚手架，将其一 一去除。

“还剩下什么呢？一幅画。这幅画除了是一幅画之外什么也不是。”科克托说。

以目光向毕加索致敬

艺术评论家陈丹青曾在一次毕加索的画展上说，我们不懂毕加索，是因为我们只看到毕加索的画，但是不知道毕加索活着的那个年代的艺术生态，就像一句话讲得很精彩，却没有上下文。

《遇见毕加索》一书中，还收录了科克托对彼时艺术生态的记录。依照科克托留下的资料，可知毕加索的艺术也为很多人所误解，尽管他是一个受人推崇的艺术大师。对此，科克托认为，“艺术总会引起误解。这首先要归咎于一个幸福民族的懒惰，它拒绝离开自己的宝座，就像俱乐部里的老客拒绝别人推荐的新游戏时那样，低声埋怨。”

作为毕加索的知音，科克托深知毕加索的艺术价值所在，并坚信这位天才画家正走在艺术的前列，而那些不理解他的人，只是由于自己的原因未能跟上他的步伐。“无论如何，毕加索是勇于挑战主客观结合而产生怪兽的第一人，他敢向纳西斯递出一面镜子，这面镜子既不会歪曲他的外形，也不会把他暴露在更复杂的情况下。”科克托字里行间流露着对毕加索的支持。

在科克托看来，毕加索无疑为绘画艺术增添了新的魅力，他和他的同行者将能掌握的细枝末节带入一个看似难以预料的领域。他说，毕加索教会人们，不要把纪律和害怕混淆起来。

正因为这种艺术魅力，即使垂下眼睛，科克托也要以目光向毕加索致敬，他甚至还专门创作过《毕加索颂》。在科克托对毕加索的诸多赞美中，有一段诗十分打动人心：

“诗神将画家圈起来，引导着他的手，好让他能够在这混乱的世界中，定下人类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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