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一位前双面间谍中毒案,引发了冷战之后最为严重的外交事件,也让人们突然认识到了一种叫做“NOVOCHOK”的神经毒剂。自古以来,人类死于非命的基本方法少得可怜,似乎只有两种:或被杀死,或被毒死。前者简单却极易暴露,后者隐密却复杂叵测。那么,对于未来战争又有什么启示呢?特别推荐著名制生权理论学者郭继卫文章。值得一读。
俄英间谍悬疑剧背后:战争攻防悄然变革,制生权争夺战开幕!
2018年3月4日,一位66岁老人和他的女儿在英国索尔兹伯里小城购物中心之外的一张长椅上离奇地失去了意识,连一名最早赶来的警员也很快昏倒了。英国警方认定这是一种名为NOVOCHOK神经毒剂袭击,矛头指向了俄罗斯特工——英美等多国与俄罗斯相互驱除外交官的大戏由此上演。
原来,倒下的老人是前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双面间谍谢尔盖·斯克里帕尔,他曾在暗地里为英国情报局效力,通过他的情报,俄罗斯密布在海外的间谍至少有300多人被逮捕或消失。他本人在被俄联邦安全局抓捕羁押后,经英俄交换被俘间谍而获释,在英国定居。
抛开间谍行业的江湖恩怨不说,仅就近来层出不穷的毒杀事件,给我们带来了哪些担忧呢?
剑与毒:人类暴力的孪生子
在世界著名的悲剧《哈姆雷特》当中,英国戏剧大师莎士比亚不厌其烦地讲述着杀人的两大基本手段:丹麦国王老哈姆雷特被他弟弟克劳狄斯毒死,王子哈姆雷特挥剑误杀了其心爱姑娘奥菲莉亚的父亲波罗涅斯,又在与其子雷欧提斯的决斗中双双被毒剑刺中,哈姆雷特临死前用毒剑杀死了叔父克劳狄斯,而他的母亲乔特鲁德因误喝克劳狄斯为哈姆雷特准备的毒酒而中毒死去。
人类死于非命的万万千千,而基本方法却似乎少得可怜:或被杀死——物理手段;或被毒死——化学手段。仗剑,简单却极易暴露;下毒,隐密却复杂叵测。如果分析一下《哈姆雷特》中的这几件事:毒杀老国王基本实现了瞒天过海,只不过做到了人不知、却没做到鬼不觉,结果是鬼魂揭露了真相。剑刺大臣一剑毙命,自然也让王子陷入欠下血债的窘境。王子对叔父的毒剑刺杀双效合一、效果笃实,而从搭上两条年轻的性命来看,这可靠性也太差了。
这些结局,恰如其分地勾勒出剑与毒在实战中各自的优缺点。
2006年,还是在英国,前俄联邦安全局特工利特维年科因喝了一杯被人加了钋-210的饮料而丧命。此物为只可能在核反应堆生成的人造放射性元素,就这几毫克钋-210就价值高达3000万欧元,因而这也绝不是一般组织或个人所能玩得起的。
近年来,在这一类闹剧中最为“狗血”的是一场“真人秀”:
2017年2月6日,一名男子在马来西亚机场准备登机,突然走来两名女子,其中一人将一块湿布捂在男子脸上,之后迅速逃走。男子立即向机场保安求助,但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死亡。马来西亚警方称化验报告分析认定毒物为一种剧毒的有机磷酸酯VX(神经毒剂)。VX在《化学武器公约1997》以及《化学武器公约2005》第一清单中均被列为化学武器。
滑稽的是,直接施毒的两女子被捕后竟声称她们不知情,是来玩网络直播的,而真正的幕后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看到“毒”的“优越性”了吧?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对一起起毒猎事件,无论怎么高度怀疑,经常是难寻真凶,甚至是死因真相扑朔迷离。这也是为什么千百年来拿破仑与砷、阿拉法特与钋、尤先科与二恶英的真假离奇故事反复上演的根源。
仿生学激发二元利器横空出世
这次英国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地反击俄罗斯,主要是因为作案者使用了“NOVOCHOK”毒剂。这是前苏联在解体前不久秘密研发的一种二元化学武器,其作用比的VX神经毒气还强烈许多倍。
所谓二元化学武器,是将相对无毒或低毒的两种化学物质分别装放,维持稳定和安全的状态。一旦需要使用时将两种物质搅拌混合,迅速发生化学反应(10秒左右),生成毒剂。
这么黑科技的念头当初是怎么想出来的?原来是受一种“撒尿”甲虫的启发。在南美洲的哥伦比亚大森林里,有一种 1厘米大小的甲虫,叫气步甲虫。当它遇到敌害时,能带响喷射出一种恶臭液体,既能惊吓驱离对方,也具一定的腐蚀热炙致伤作用。科学家发现小甲虫体内有三个微室。一个微室里储有含苯二酚的液体,另一个微室里储有含过氧化氢的液体。常态下这两个微室里的液体相安无事。但是,当两室的液体进入第三个微室,与那里的有机催化剂混合后,就会发生化学反应,一瞬间变成温度高达100°C的毒液,并迅速射出。
利用这一工作原理,二元毒剂被制作出来,用在“定点清除”任务上,可靠性极高:一是便于携带,有利隐蔽,在使用前可谓神不知鬼不觉;二是使用者安全风险小,在混合前即使自己被沾染了也可以平安无事;三是“合体”后毒性作用强大,中招者往往是无药可救。
更重要的是,它带来了一种新的猎杀思路:在世界上搞一种对所有人都是安全的东西,只在猎物那里成为大杀器。
“二元”生物恐袭方案
“哈佛大学政府专业的大二学生萨曼莎出现了轻微流感症状。头天她收到一盒快递给她的食物,她以为是朋友寄的就塞进嘴里,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感染了其中的病毒,她的体内开始复制并释放出数以亿计的这种病毒,很快传播给校园中和她近距离接触的人。哪怕和一般的感冒比起来,他们也并没有感到明显的不适,都能够照常学习或工作。
几天后,总统按日程安排到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发表演讲,就在现场,台下“感冒”学生呼吸中带出的病毒已被总统吸入,只不过,总统和特工们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直到总统几天后神秘死亡,白宫的医生们仍以为他死于突发疾病,根本不知道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精准生物袭击。”
当然,这是一部“科幻美剧”。它的假设是:一旦恐怖分子窃取到美国总统的DNA样本,就有能力设计出专门针对他本尊的病毒。这一病毒在别人体内只是“寄居”,要和总统体内包含“特殊DNA序列”的细胞结合后,才会产生致命杀伤力——就好比这把钥匙只开总统那一把锁。
接下来的问题是:恐怖分子或一般的敌对势力拥有解码总统基因的本事吗?
要知道,自从1972年重组DNA生物基因工程成功以来,其昂贵的实验设备系统甚至将许多国家都拒之门外,然而如今,科技障碍已基本消失。
来看看这一张账单吧:1990年,美国能源部和国家健康学会宣布人类基因组测序,研究预算高达30亿美元;1998年,新的DNA测序方法出现,测出基因组图谱耗资3亿美元;2007年,花费不到100万美元就能完成;2008年,只需出6万美元就能有专业实验室接这个活;而现在,这一价格已暴跌到了1000美元以下,甚至会到100美元。
人类基因组测序的门槛降低,意味着不需多少成本,就可以解码某个人的基因组。用来培养生物病毒的二手仪器和实验工具如今在网上只需花几千美元就能到手。
美国特勤局为了防止总统的DNA信息被外人获取,只要是其在白宫以外任何场合用过的床单、水杯或其他接触过的物品,以及本人的便溺、毛发、皮屑等等,都会由专人进行处理或销毁。
生物防御战已悄然打响。
生物手段向战争走来
2016年2月,美国国家情报总监詹姆斯·克拉珀(James Clapper)在美国情报界年度全球威胁评估报告中,将“基因编辑”列入了“大规模杀伤性与扩散性武器”威胁清单中。这标志着新型生物武器或作战已经摊上大国桌面。
基因编辑是指在活体细胞内改变DNA的系列新型技术,在科学研究中起到了革命性的作用,由此产生了一些新物种,推动新一代基因治疗在严重疾病领域内的应用;但同时,战争武器库殿堂当中,在“物理”“化学”的一侧,走来了“生物”这位新成员。
根据该报告的评估,鉴于基因编辑技术分布广泛、成本较低、发展迅速,这种有双向用途的技术已构成对生物安全、国家安全、经济安全以及军事安全的重大挑战。
打比方来说,基因编辑就相当于一把上帝的“剪刀”,可以按照主观意志将一种生物的基因片段“剪接”到另一种生物上,从而改变其生物特性。随着基因组学的迅猛发展,人们越来越多地发现了高致病微生物的完整基因序列,或找到可供利用的基因缺陷。例如在正常的基因组中可以嵌入致病的基因,或特殊的病毒可结合特定的片段,从而出现预期攻击效果。如果野心足够大,就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修改基因或者是获得新的致病微生物,制成基因武器,从而在军事斗争中使敌方出现相关症状,并使预防的疫苗失效。
这种武器的精准性更是到了空前的程度,只要找到某种人群或个体基因密码的突破口,就能够制造出针对他们造成巨大杀伤力的“生物定向武器”——这也是“生物”比他的“物理”“化学”师兄之高明所在。
这种情况已引起俄罗斯等国的极大担心。2017年10月30日,普京在一次公开谈话中质问,“你知道生活在俄罗斯全国不同地区、不同族裔的生物材料正在被人收集吗?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俄罗斯政府掌握的情报显示,美国某些组织在收集俄罗斯民众的基因样本。在普京发出警告之后,俄国家杜马即俄议会下院方面表示要通过一项保障俄罗斯人生物安全的法案,严格监督外国公司在俄从事这种活动并将数据传到国外,以防根据人类的基因特征,选择某一个种族群体作为杀伤对象,研发生物攻击手段。
有专家表示,就目前的科技水平而言,研制区分攻击特定人群的 “基因武器”还相当困难。但是,这绝不会是难以逾越的障碍,只是发展阶段的问题。
剑-毒一体的“制生权”军事革命
在以往的任何战争中,所有的军事打击手段都是以单个人体为最小攻击单位的,甚至都是成批的消灭。生物科技则能够以单个人体为最大攻击单位 ,有选择地攻击单个人体的“几分之几”,如可对人类基因组30亿个碱基之中的几个予以封闭或剔除。
传统武器效能的发挥取决于武器和人发生作用的多种可能性(致死、重伤、轻伤、未命中等),而现代生物科技用于作战,可以把杀伤能力预置于武器之中。这好比子弹和药片的区别:一颗子弹可能产生各种预期或不可预期的效果;而一粒药片,本身就包含了设计预期的生理变化。如果形成了可以跨距离攻击的“药片”会是怎样?这就是现代生物科技与其他杀伤手段的本质区别——剑与毒的双向功效,在这里珠联璧合了,这也代表着“制生权”时代将以战争的生物观思维抢占争夺新型安全领域。
一旦生物科技之剑武装到战神身上,将使军事斗争形态发生巨大变革:
——人类对抗方式将发生大转向。作战过程中“力气活”和“技术活”的比例,决定着战争的现代化水平。体力是有极限的,而在技术辅助之下,人的能力可以永无止境地提升。“剑、毒”合体意味着“攻、控”结合,在作战中直接提升或剥夺作战人员身心能力,非致命作战将得到大量的技术性支持。千百年的暴力摧毁式的竞毁战争将向着人类功能性状被精确操控的竞控战争转变,以物理化学能为主体的机械信息化战争将转换成为基于生物机理的生物-信息或生物-智能型战争。这为未来的军事竞争开辟了另一个广阔的发展空间。
——未来作战样式将发生大变化。既要针对敌方的“人群”,又要具体到“人体”。作战的复杂性既体现在怎样到达“人群”,更体现在何时到达“人体”、如何作用于 “人体”。基于“二元武器”原理,敌对双方可能在平时就开展生物科技斗争较量,破解对方基因信息,安插可供战时攻击的bug ,甚至削弱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生理层面的作战能力,让敌人在无硝烟、不流血甚至看不见、未察觉中被征服。
——战争攻防空间将发生大拓展。以往的战场基本上都是可见的,战斗胜负可以通过战场军队力量消减对比来判断。而将来的生物化战争在可见的战场上之外,还有一个微观世界的战场。除了进行物理域、信息域、认知域作战,还有一个“生物域”作战空间。军队必须处理好“大小战场”的关系,才能取得战争的制胜优势,即通过对敌方作战人员实施微观层次的操控来破坏其宏观上的作战能力,“小战场”“微战场 ”“预战场”的胜利决定着“大战场”的胜利。
(作者为陆军军医大学研究生院院长,博士生导师。他在国内外首次提出的制生权理论,曾在国际上引起广泛关注。)
(原标题:《俄英间谍悬疑剧扑朔迷离:制生权争夺战悄然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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