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特朗普胜选的英数据公司被查：借社交媒体攻心 触角遍全球

心理测试素来是社交媒体上的热门内容。只要勾几个选项、挑几张图片，就能“窥见”自己的内心世界，还能分享给朋友们以彰显个性，这样简单又有趣的小游戏总能让世界各地的网友们趋之若鹜。

2007年，社交网站“脸书”上的心理测试“我的个性”（myPersonality）就是其中之一。在数百万名参加的网友中，少有人注意到这项测试是由英国剑桥大学心理测量中心的两位学者设计的。在一系列类似测试后，研究者们得出了一些发现，比如在脸书上关注“我恨以色列”页面的用户通常更喜欢买耐克牌球鞋和奇巧巧克力。

也很少有人注意到安全机构对这项研究的兴趣。这两名学者中，有一人的博士学习得到了美国国防承包商波音公司的赞助，论文中也多次提及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提供了帮助。

如何通过社交媒体衡量并影响人们的政治倾向？在短短几年中，学者分析心理测试写成了学术论文，数据公司和政治团体则将他们的结论融入了拉票活动。

近日，随着媒体曝出特朗普团队在2016年美国大选中“窃取”5000万脸书用户资料，人们的上网记录是否会被政治利用引发了焦虑，而脸书的国际性也将这一问题扩展到了英美国家之外。

被指“窃取”资料的是英国公司“剑桥分析”（Cambridge Analytica）。20日，英国文化委员会主席柯林斯已致信脸书CEO扎克伯格，要求其就“剑桥分析”如何从脸书获取数据一事作出解释。

以“学术”为名为获取千万用户信息

在2016年大选中，特朗普团队对网络数据的利用是其成功的秘诀之一。在英国公司“剑桥分析”的协助下，他们根据特朗普现有支持者的特征，将拉票广告发给了其他潜在的支持者。

但“剑桥分析”的工作并非表面上这样“清白”。英国《卫报》3月18日援引该公司已经辞职的创始人之一威利（Christopher Wylie）的爆料称，该公司曾获取了超过5000万脸书用户的私人信息，而正是通过分析他们的心理特征和政治倾向，“剑桥分析”制造出了“心理战的工具”。

威利的灵感正是来自2013年剑桥大学学者关于“我的个性”的论文。他从自己的祖国加拿大出发，开始研究加拿大自由民主党支持者的性格特点，为该党分析竞选失利的原因，但对方却兴趣寥寥。

接着，他被介绍给了英国公司SCL集团，它旗下的SCL选举公司首席执行官尼克斯（Alexander Nix）鼓励威利说，会给他完全的自由，邀请他“过来试试所有疯狂的主意”。

威利本想与“我的个性”测试背后的学者们合作，但未能谈成价格。另一名剑桥大学学者科根（Aleksandr Kogan）提出，可以复制这项研究，与SCL集团在2014年签署协议，获取并处理脸书数据以匹配用户个性和投票倾向。

通过亚马逊网站的众包平台MTurk和问卷网站Qualtrics，科根邀请网友有偿参加性格测试，并要求网友授权其获取脸书上的个人资料及联系人的资料。在短短几周时间里，约有32万网友参加了测试，他们每人都提供了至少其他160名联系人的脸书资料。

科根2014年发给威利的一封邮件显示，他可以通过获取的数据来预测人们的智商、政见、信仰、是否相信星座、兴趣爱好、对生活的满意度、神经性、是否愿意自我表达、是否多疑等。

科根确实有权限以学术为目的获取脸书数据，但他不能卖给第三方，也应该在事后销毁这些数据。然而，这些数据最后流转到了SCL选举公司以及共和党富豪联合建立的“剑桥分析”手中。威利透露说，“剑桥分析”分析这些数据建立算法，为其他数百万用户画像。该公司在大选中的精准定位，就是基于这些数据。

与共和党“金主”及特朗普“军师”合作多年

SCL集团和特朗普的交集最晚出现在2013年。后来成为特朗普战略顾问的极右新闻网站“布赖特巴特”执行主席班农赴英国支持“脱欧派”代表人物法拉奇，并与威利见了面，很快就懂得了SCL集团的理念。威利透露说，班农认为政治受到了文化自下而上的影响，因此想要改变政治，就需要改变文化。

之后，班农就将SCL集团的主意带给了共和党大“金主”默瑟家族，威利和他的老板尼克斯一起飞往了纽约。默瑟本人在科技方面颇有建树，是人工智能和机器翻译的先驱人物，被视为量化交易之父。

2013年，默瑟同意与SCL选举联合起来，投资1500万美元建立“剑桥分析”，班农也成为了董事会成员和投资者。

2014年，“剑桥分析”开始投入美国中期选举，而它的客户都是受到默瑟家族赞助的组织。据彭博社报道，当时该公司在卫星电视上投放了针对不同性格观众的拉票广告，其中，在针对性格温和的选民的广告中，美国前驻联合国大使博尔顿（John Bolton）站在阳光下，在积极向上的音乐中态度平和地呼吁人们选出可以使美国更强大、更安全的共和党候选人。另一则针对更为“神经质”的选民的广告中，则出现了乌云聚集、外国人焚烧美国人旗帜的画面，旁白使用的语言也更具煽动性。

2015年，共和党参议员克鲁兹开始宣布将参加2016年大选时，已和“剑桥分析”建立了合作关系，该公司向他分析，在艾奥瓦州这样的摇摆州，哪些选民会更内向，哪些更“神经质”。

2016年6月，特朗普锁定共和党提名已无悬念，而据“剑桥分析”电子事务负责人透露，正是在那时，该公司开始为特朗普团队工作，使用其海量数据和用户调查来协助团队做出日常决定，包括规划特朗普的旅行日程、发广告、拉赞助等。而默瑟家族也已在克鲁兹胜选无望的情况下转而支持特朗普，班农在当年8月成为特朗普竞选团队的首席执行官。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外国企业，“剑桥分析”在2016年大选中雇佣了更多美国员工，以免违反美国限制外国公民参与美国竞选的法律，但其主要的数据科学家都来自英国及其他欧洲国家。

与多国官方合作，向各地伸出触角

“剑桥分析”的影响不只在美国2016年大选。虽然它的母公司SCL集团是私有企业，但它和多个国家政府合作，触角伸向了世界各地的选举。

SCL集团由心理学专业的英国前媒体人欧克斯（Nigel Oakes）创始于1993年，彭博社的企业资料显示，该集团为各国政府运营选举活动和全国宣传活动，客户包括南非、美国、印尼、格林纳达、巴基斯坦、瑞士等。

《卫报》报道称，SCL集团是英国及美国国防部的承包商，包括为英国在中东进行反恐怖主义宣传，为美国在阿富汗工作。它的专长是“心理行动”（psyops），即“通过谣言、不实信息和假新闻等“信息控制”来改变人们的思想”，参与了世界各地200多场选举，主要是在缺乏有效防御的欠发达国家。

SCL集团网站显示，它在英国、美国、阿根廷、奥地利、巴西、加纳、圭亚那、印度、马其顿、马来西亚、菲律宾、罗马尼亚、西班牙、土耳其、阿联酋等国都设有办公室。

而在美国“通俄门”调查沸沸扬扬之时，该公司与俄罗斯的牵连也被挖掘了出来。最初与SCL集团签协议获取5000多万脸书用户数据的剑桥学者科根同时在圣彼得堡大学担任副教授，俄罗斯政府还赞助其研究“社交网络中的压力、健康和心理状况”。

2014年7月，威利收到上司尼克斯的邮件说，俄罗斯第二大石油生产商卢克石油公司要求“剑桥分析”提供关于美国总统初选的备忘录，以解释该公司的服务如何适用于石油业。威利后来回忆说，当时并不理解为什么一家俄罗斯石油公司想了解美国选民的事。

之后，“剑桥分析”就向卢克石油公司提供了一份幻灯片，其中并没有多少与“消费者”有关的内容，而是强调扰乱选举的方法。幻灯片中举例说，该公司曾参与2007年尼日利亚选举，通过传播“这场选举被人动了手脚”的谣言来制造恐惧。

“剑桥分析”在17日回应批评称，该公司使用的数据都是通过合法途径取得的，它对数据的保护遵循了美国、欧盟、国际及各国法律。

目前，英国信息专员邓汉姆（Elizabeth Denham）正在申请对“剑桥分析”总部的搜查令。

（文中资料来自英国《卫报》、美国《纽约时报》、彭博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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