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丹·彼得森(Jordan Peterson) 东方IC 图
曾经默默无闻的加拿大临床心理学家、大学教授乔丹·彼得森(Jordan Peterson)如今备受另类右翼(alt-right)青睐,其广受欢迎证明了自由-保守的“沉默的大多数”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喉舌。彼得森曾说过,“白人有特权”的观念不过是一个“谎言”,并提出理论说,“激进的女权主义者”绝口不提沙特阿拉伯的人权侵犯问题,因为“她们对残酷的男性统治抱有无意识的期望”,而此人正迅速成为一名主流评论员。
相较于此前的反“LGBT+”明星米洛·伊安诺普洛斯(Milo Yiannopoulos),彼得森的优势显而易见的。伊安诺普洛斯满嘴跑火车,花言巧语里充斥着笑话与讽刺,且是公开的同性恋身份——在许多方面,他与他所攻击的文化很相似。彼得森是他的对立面:他将“常识”的方法和(表面上)冷静的科学论证,与“我们社会的自由基础正在遭受威胁”的愤恨相结合——他的立场是:“够了,够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很容易就能看出他提出的反“政治正确”的冷静事实中的断裂:他经常依赖未经证实的理论,而更大的问题是他以一种偏执狂的结构来解释他所认为的事实。 “事实就是事实,”他喜欢说,随后继续道,“妇女在整个历史中受压迫的观点是一个骇人听闻的理论。”以及,将性别视作一种社会建构的想法跟“宣称世界是平的一样糟糕”。
雅克·拉康(Jacques Lacan)曾写道,即便一个猜忌的丈夫声称他的妻子(跟别的男人睡觉)的话都是真的,他的猜忌仍然是病态的:病态之处在于,丈夫需要把猜忌当做保留其尊严乃至身份的唯一手段。沿着相同的思路,可以说,即便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多数指控都是真的(剥削德国人、勾引德国姑娘云云)——当然,他们没有——他们的反犹太主义仍然是一种病态的现象,因为它压抑了纳粹需要反犹的真实原因,即为了维持其意识形态立场。在纳粹的幻景里,他们的社会是一个和谐协作的有机整体,因此需要一个外部入侵者来解释分裂和对抗。
这同样适用于今天反移民民粹主义者如何处理难民“问题”:他们在恐惧的氛围中接近这个问题,沉浸于即将到来的反抗欧洲“伊斯兰化”的斗争氛围中,他们陷入了一系列显而易见的荒谬之中。对他们来说,逃离恐怖的难民与其所逃避的恐怖分子别无二致,他们无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尽管难民中可能也有恐怖分子、强奸犯和罪犯等,但绝大多数都是寻觅更好生活的绝望之人。
换而言之,当今全球资本主义问题的内在原因被投射到外部入侵者身上。反移民种族主义者和性别歧视并不危险,因为它是个谎言;当它的谎言以(部分)事实真相的面目呈现时,它才是最危险的。
不幸的是,自由主义左翼对反移民民粹主义的反应,也好不到哪里去。民粹主义和左翼的“政治正确” 实践了两种互补的撒谎形式,遵循歇斯底里症和强迫性神经症之间的经典区分:歇斯底里症打着谎言的幌子言说真相(在字面上,他所说的并不是真的,但是谎言以虚假的形式表达了真实的抱怨),而强迫性神经症的声言在字面上是真的,但却是一个服务于谎言的真相。
民粹主义者和政治正确自由主义者都会采取这两种策略。首先,当服务于民粹主义者认为的更高的真相时,他们都诉诸事实性的谎言。宗教原教旨主义者提倡“为耶稣撒谎”——也就是说,为了防止“可怕的堕胎罪行”,一个人被允许传播关于胎儿生命和堕胎医疗风险的虚假科学“真相”;为了支持母乳喂养,一个人被允许提出放弃哺乳将会导致乳腺癌的科学事实,凡此种种。
普通的反移民民粹主义者无耻地散布未经证实的关于难民强奸和其他罪行的报道,以确证他们关于难民对我们生活方式构成威胁的“洞见”。政治正确自由主义者也常常采取类似的手法:他们对难民与欧洲人“生活方式”的实际差异缄口不语,因为提及这些也许会被视作欧洲中心主义。回想一下罗瑟勒姆性侵丑闻,在这起案件中,犯罪者的种族被淡化处理,以防案件中的任何事情被解释为种族歧视。
相反的策略——打着真相为幌子撒谎——在政治谱系的两极都被广泛使用。如果说反移民民粹主义者不但传播事实性的谎言,而且会狡猾地利用一些种族主义谎言光晕笼罩下的事实性真相,那么政治正确党派分子也会实践这种“打着真相撒谎”的伎俩:在对抗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的斗争中,它往往引述关键事实,但总是进行错误的歪曲。民粹主义的抗议用外部敌人取代了真实的挫败感和失落感,而政治正确左翼则利用这些真实的要点(侦测语言中的性别歧视和种族主义等)来重申其道德优越性,从而阻止真正的社会变革。
这也是为什么彼得森的爆发有这样的效果。他那疯狂的阴谋论——“LGBT+”权利和“#MeToo”是马克思主义计划摧毁西方的最后一个分支——当然是荒谬的。它完全无视了自由主义计划本身的内在对立与矛盾:一些自由主义者准备好容忍以言论自由为名的种族主义与性别歧视笑话,但政治正确监管者认为它们妨害了笑话受害者的自由与尊严而希望进行审查,但是前后两者之间的紧张与真正的左翼没有任何关系。
强迫性监管的政治正确领域走上了歧途,在这点上彼得森表达了我们许多人之所感——他的问题并不在于他的理论,而在于支持它们的部分真相。如果左翼不能表达自身计划的这些局限,那就是在打一场已经输掉的战役。
本文原载于2018年2月13日英国《独立报》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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