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封信，给艺术家的你《美好时代》，一本别具一格的现代艺术史

《阿维尼翁少女》

保罗·塞尚《苹果静物》

□本报记者 徐敏

你有没有给喜欢的艺术家写过信？即使他不会收到。这样虚拟的书信其实很有趣，《美好时代：写给艺术家的21封信》一书，作者罗婉仪就采用了这样的书写方式。她化身为不同时空的数十个艺术家，向21位19世纪末至20世纪30年代的艺术家写信。

这些虚拟的化身巧妙地选取了影响或者见证了收信艺术家创作的人物，比如曾经给毕加索拍绘画过程的摄影师情人，穿越时空看到自己被画家达利恶搞的蒙娜丽莎等等。作者用第二人称的方式对21位现代绘画、摄影等艺术家的生平简史、作品特点进行了一番评价。

毕加索情人朵拉：最初的《阿维尼翁少女》中有男人

毕加索一生情人无数，据说唯一能够称得上是红颜知己的是朵拉·马尔。朵拉是法国超现实摄影师，1997年90岁高龄时去世。她和毕加索保持了数年的情人关系，还拍摄了很多毕加索绘画的照片。两人关系紧张后，毕加索还以朵拉为原型创作了一幅凶暴的妇女形象的画《裸体梳妆女》。给毕加索的这封信，作者罗婉仪就化身为他的情人朵拉。

在给毕加索的这封信中，朵拉描述了名画《阿维尼翁少女》的绘画过程。据说，这幅画最初的草图是这样的：五个裸体女子，一个男子手执一个骷髅头，一个学生和在前景的一些静物。从这一时期开始，毕加索画人物形体开始变形如块状或立方体，他从野兽派画家亨利·马蒂斯等人那里吸取了养分。马蒂斯把非洲雕塑介绍给毕加索，这些既简单又几何的立体造型对毕加索的视觉不无冲击。

无论如何，毕加索的作品在变化中。慢慢地，然后是急遽地：没有了背景风景，没有了花草树木，前景和后景的内容混在一起，交错糅合，没有景深不讲求透视。这一切都体现在《阿维尼翁少女》中：细节取消了，人物形象变得线性、几何、块状、比例不均，赭红和灰绿的平涂，没有技巧的明暗过渡。最后画面上剩下五个裸体畸形女子，挂着异国土著民族面具式的脸。乍一看，这幅画好像不完整或未完成似的，粗糙笨拙。

毕加索说：画，一切破坏的总和。的确，在惯常的绘画形式上他演绎了不平常，一切都像是意外或改变。他不断地破坏，直至内容变得似是而非。完成后的《阿维尼翁少女》一直放在蒙马特山上的工作室，不曾展出。毕加索的朋友们都来看过这幅画，只觉得别扭、新奇——大家都在疑惑：毕加索在自我摧毁，他的技巧、他的天才哪里去了，这幅画画下了许多叫人费解的问题。新的艺术语言，新的美学观点，非一般的眼界，毕加索叫人细味可能的隐喻与诗意。

绘画和摄影从来没有如此亲密过。情人朵拉拍摄毕加索作画过程时他说，摄影要记录的不是不同的绘画阶段，而是其中的变化。这样，人大抵可以明了画家的思想历程是如何体现梦想的。摄影家情人朵拉眼中的毕加索寂寞，没有对手，所以总是很不耐烦，只好不停地创作。

蒙娜丽莎：我脸上的小胡子是这样来的

你一定看过被恶搞的《蒙娜丽莎》：有一幅恶搞中蒙娜丽莎被添上了两撇上扬到眼角的胡须，不仅如此，面庞也变成了一个精神奕奕瞪大眼睛的男人形象。这个大胆恶搞《蒙娜丽莎》的就是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画家萨尔瓦多·达利。本着恶搞到极限的精神，达利还把蒙娜丽莎的纤纤玉手换成自己的毛冬瓜般的男人之手，还没忘拿上一把硬币。这一次，罗婉仪化身为蒙娜丽莎，细致讲了自己被这个年轻画家恶搞的来龙去脉。

给蒙娜丽莎添小胡子，达利不是始作俑者。早在1919年，法国艺术家马塞尔·杜尚就做了开路先锋——他用笔在蒙娜丽莎脸上画了一撮山羊胡子，又在画面下方签了几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字母。从这以后人们继续开着《蒙娜丽莎》的玩笑，于是，达利的狂妄也变得有些合理化。14岁时，达利就曾经举办个人画展，他野心勃勃又特立独行，留一撮小胡子，衣着打扮讲究又标新立异。在这次恶搞《蒙娜丽莎》之前，达利曾经拿她做过文章，1929年达利曾经协助法国导演路易斯·布努艾尔编写一出16分钟的默片。这个默片中，很多蚂蚁爬到了蒙娜丽莎的手上来，她还用刀把谁的眼睛割开了——达利把梦中的场景搬到影片中去。牛刀小试的夸张荒诞却获得了意外成功，这之后，达利就名正言顺地成了超现实主义画家。

摒弃理性、逻辑，把随想的、率性的、毫不相关的东西事物放在一起，就是超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或表现形式。作为一名超现实主义画家，达利的荒诞夸张理所当然，没有关联的不合情理的拼凑是他悉心经营的结果，看似梦境的绘画是他深思熟虑的安排。达利制造了岩礁峭壁化石骨头，尖锐而分散，兀突怪异；沙漠大地海洋，苍穹废墟，无际无涯；奇怪扭曲断裂的肢体五官，拟人化的物和翅膀，返祖现象的形象。最后，一切看来都是潜意识和梦魇版鬼魅荒诞。弗洛伊德评价他说：从未见过一个如此狂热的西班牙人。

乔瓦娜：塞尚究竟有多么喜欢苹果

说到法国后印象主义画家保罗·塞尚，人们都知道他钟情于画静物苹果。确实，塞尚一生画了无数个苹果，甚至有名言“用一只苹果，我就能把巴黎炸裂。”其实，早在塞尚之前两个世纪，意大利有一名巴洛克女画家乔瓦娜·加尔佐尼也画水果静物，塞尚从她那里借鉴颇多。这是很神奇的一封信，早于塞尚两个世纪的乔瓦娜穿越时空，给她后世的偶像塞尚写了一封细致讲述静物绘画的信。

初到巴黎时，塞尚被巴黎画坛狠狠地拒绝。1861年，塞尚从出生地普罗旺斯艾克斯来到巴黎，他的作家好朋友埃米尔·左拉向他游说巴黎的种种新奇。可惜，他的画被巴黎的画评家嘲讽为拙劣胡乱的涂画。1863年，塞尚的作品在“落选者沙龙”中展出。其实，这时候郁郁不得志的不只是塞尚，后来成为印象派名画的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也在落选的作品中展出。

虽然一直被拒之门外，塞尚还是执着积极地参与巴黎沙龙，那是那个年代公认的重要艺术平台。塞尚在不停地探索，他要在讲求造型远近关系、重视透视光影的绘画中找寻新的艺术语言。他尝试摒弃传统的透视画法，强调物品的颜色、重量，即形状，如圆柱体、球体、圆锥体。物，本无线条，那物的存在，在形、色。由此，塞尚所画物品形色俱全，互相补足。与此同时，他不遗余力地画着苹果。他的苹果小心翼翼，迂回曲折。他在画布上涂画颜色，在一层颜色上面涂画另一层颜色，这一层颜色比先前的一层涂画得多一点，推开去远一点；然后再在上面的一层颜色铺盖另一层颜色，上面的这一层颜色涂画得多一点，再推开去远一点。如此发展开来，不同的颜色互相交叠，像一层层一叠叠的色块碰撞接触。塞尚的画，处处呈现修补过或未修补完的痕迹，厚厚的涂画，重重叠叠；画布上，布满山峦层峰似的。他的画告诉我们，一件艺术作品不是一个对现实的模仿，而是一个独立的现实，一个具有自己内在逻辑的创作。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也从他的画中学习，20世纪20年代海明威差不多每天都到卢森堡的博物馆去看塞尚的画，据说从画中学到了很多写作的真谛。

在给这封虚拟的信的回信中，塞尚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历史的知己。他也没有吝啬对女画家乔瓦娜的称赞：我非常喜爱你绘画的水果植物，你在画布上涂画形态色彩的和谐，抒情，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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