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作家弗兰兹·卡夫卡的短篇小说《变形记》是20世纪最为异类的经典作品之一,这是一种共识。
读完《变形记》,有一种征服欲得到满足和实现的快意,就像那曾经一度灰心丧气的将军终于攻下了久攻不破的堡垒。以前读过两三回,终究是没有读到结尾。看了几百字或数千字,便再也坚持不下去。人变成了甲虫,甲虫在那里慢慢慢慢地蠕动,在那里为突如其来的“变形”困惑着彷徨着,同时与他人周旋着。文字铺陈、不厌其烦的叙述让我无心读下去。心想,不读也罢。
近日,手头有一本卡夫卡短篇小说的集子。集子第一篇就是《变形记》(叶廷芳译)。一日吃罢晚饭,花了2个小时,终于一气读完。这能不快意吗?
“在《变形记》中,卡夫卡已达到大师的高度:他写出了一部自己再也不能超越的作品,因为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超越《变形记》这部本世纪伟大完美的著作。”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英籍犹太人作家埃利亚斯·卡内蒂曾这样评价《变形记》。一提到这部作品,人们往往会将之与“荒诞”联系在一起。作者让主人公格里高尔·萨姆沙“变形”成了一只甲虫。这是大胆的想象,极富荒诞古怪的意味。
当然,这“变形”,是“形”的改变,这仍然是表象,其实质是在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人心的改变,或曰心的“异变”。
然而,这不是卡夫卡的独创。
在中国,两千多年前的庄子,就如此荒诞过: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庄子·齐物论》)
庄子让自己“变形”,成了蝴蝶。是庄周梦为蝴蝶呢,还是蝴蝶梦为庄周呢?庄周与蝴蝶又有什么分别呢?
文学创作中运用“变形”的手法,中外通也。不过,卡夫卡的“变形”,其关注点和注意力是人与人的关系,借甲虫的遭遇和最后命运去窥视人的生存境况;庄子的“变形”,其关注点和注意力是人与物的关系,借“化蝶”之梦来探寻人之生死物化的哲学之思。
我想:《变形记》之所以被视作“伟大完美的著作”,必定有其“伟大完美”的过人之处。运用荒诞的“变形”手法固然是成功的,但是不足以撑起“伟大完美”的桂冠的。优秀的文学作品,其内容与形式的谐和是必定不可忽略的定律。小说以人与人的关系为中心,通过格里高尔·萨姆沙“变形”而成的这只甲虫,照见了人在特定社会形态下的精神世界、心理状态和悲剧命运。随着工业文明的进步与发展,一方面社会竞争更趋激烈,人的生存的压力有增无减,人的孤独感、无助感、茫然感也与日俱增;另一方面,物质越来越丰裕,而人情却越来越淡薄,当人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时,连亲情也褪去了余温,家庭成了冰窖,亲人温情脉脉的面纱渐渐揭去,剩下的只能是被扭曲、摧毁的孤独的个体。小说以主人公变为甲虫这一荒诞故事反映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真实的社会生活,世人对金钱顶礼膜拜、对真情人性不屑一顾的冷漠自私,最终被社会挤压变形的现实。
《变形记》不会过时,会有更多的后来人去读去评,因为作品中“甲虫”的困境不但没有消除,反而在蔓延、在加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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