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之后有君房

□ 吴之兴

徽墨乃墨中珍品。徽墨名家所制，则是墨中极品。所以，历代文人学士对墨的礼赞，可谓积筐盈箧，何可胜道也哉。相传岩寺人程君房精工制作之“百子图”、“百牛图”墨进献宫中，万历皇帝试用时，误落数滴于案，侍从久拭不净，遂命木工刨去。帝奇而赞曰：“入木三分，超过漆矣！”因名徽墨上品为“超漆烟”。

墨的发明是我国先民对中国文化乃至世界文明的一项重大贡献。徽墨是我国制墨技艺中的一朵奇葩，也是闻名中外的“文房四宝”之一。

论徽墨，是不能不提“程君房”的。程君房，本名程大约（1541—1606后），字幼博，号筱野，“君房”是他的别字，岩寺人。他由太学官鸿胪寺序班，是著名的制墨大家，竭桐膏之焰五石入漆缩烟百两，首创超漆烟墨制法。寂光内韫，神采坚莹，时人喻为“墨妖”，自言“我墨百年后可化黄金”。著有《幼博集》、《圜中草》，作《墨苑》12卷，分玄工、舆地、人官、物华、儒藏、缁黄6类，丁云鹏、吴廷羽等绘，黄鏻、黄应泰、黄应道、黄一彬等镌，万历年间新安程氏滋兰堂刻彩色套印，为墨法集要与版画珍品。明代著名书家董其昌曾评赞“百年之后无君房而有君房之墨，千年之后无君房之墨而有君房之名”。

从现有史料看，徽墨生产可追溯到唐末。由于安史之乱，大量北方墨工纷纷南迁，导致制墨中心南移。易州墨工奚超、奚廷珪父子逃到江南歙州，见这里松林茂密、溪水清澈，便定居下来，重操制墨旧业。其墨以“丰肌腻理，光泽如漆”，被南唐后主李煜视为珍宝。遂令廷珪为“墨务官”，并赐国姓。从此，歙州李墨名扬天下，世有“黄金易得，李墨难求”之誉。此后，名工纷纷涌现，名品层出不穷，历宋元以迄明清，徽州墨业达于极盛。

宋代以后，人们不但用墨，还开始藏墨，因而墨开始向工艺品方向发展。到了明清，随着社会经济的迅猛发展，徽墨产量激增，制墨技艺也不断进步，墨的图案绘刻和漆匣的装潢制作，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歙事闲谭》卷二《程氏诸人诗》中提到程大约：“程大约，字君房，号幼博，岩镇人。由太学官鸿胪寺序班。著有《幼博集》、《圜中草》、《墨苑》、《墨谱》行世。”由此看来，程氏具有良好的文化素养。

君房制墨，不受陈法约束，博取众家之长，讲究配方、用料、墨模，首创超漆烟墨制法，被誉为李廷珪后第一人。得意之作有“玄元灵气”、“寥天一”、“重光’、“妙品”、“贝多”、“芗泽”、“百子榴”、“青玉案”、“合欢芳”等，坚而有光，黝而能润，舐笔不胶，入纸不晕。作《程氏墨苑》12卷，由丁云鹏等绘图，黄应泰、黄鏻等手刻，徽州滋兰堂套色印刷，是一部杰出的墨法集要和版画珍品，被郑振铎先生称为“国宝”，在中国印刷史和版画史上占重要地位。

对程大约的评价，最有见地的是董其昌的“百年之后无君房而有君房之墨，千年之后无君房之墨而有君房之名”数语。人有死生，物有消长，但精神产品，艺术创造，却能穿透时空，日久弥新！

即使以现在的眼光衡量，程君房也绝对是市场运作的天才。他的《墨苑》，光是作序的，就有二十人之众——其中就包括内阁首辅申时行、王锡爵，大书画家董其昌，意大利传教士、学者利玛窦这些颇能吸引眼球的人物。

《程氏墨苑》凡12卷（附人文爵里若干卷），明代万历年间岩镇（今徽州区岩寺镇）制墨大师程君房编撰，著名画家丁云鹏绘图，徽州黄氏木刻名工黄鏻、黄应泰、黄应道镌刻，新安程氏滋兰堂初刊本。《程氏墨苑》共收录程君房所造名墨图案520式，其中彩色图版50幅，分玄工、舆地、人官、物华、儒藏、缁黄六类。《墨苑》编于《方氏墨谱》之后。为了造成更大的声势，程君房约请了当时诸多名流题咏作序，粗略统计，参与者近200人——可谓“得中国一世之名文”。

《程氏墨苑》是中国古代艺术水平最高的墨谱图集，程氏在墨的造型设计和图式安排上新意迭出，丁云鹏的图稿精丽绝伦，黄氏三匠的刻工勾凝断顿，线条细若胎毫，柔如绢丝，曲尽其妙。其中，著名的《宝象图》共4幅，为比利时铜版画的木刻摹本，绘刻从容淋漓，精妙入神。《程氏墨苑》印制十分精美，套色印刷有首创之功，为明刊其它墨谱所无法比拟。今中国国家图书馆（旧称北京图书馆）藏有万历年间《程氏墨苑》的初期刊本。

程大约本人写的与墨有关的文字计有一百余篇，包括：墨苑人文爵里序、墨苑自序、墨辨、宝墨斋记、玄工序、日初升赋、太微垣赋、天市垣赋、龙凤呈祥颂，等等，体裁涉及诗词歌赋、赞铭记颂、答问题偈各种品类，时人赞之“抱司马迁之才”。如今，是千年之后，徽墨已被列入了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并大步地走向了世界，程君房也因此永远在刻在墨业辉煌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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