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标准答案

【美文欣赏】标准答案

狄青

女人自寻烦恼的一件事，是喜欢试探男人。貌似漫不经心的话往往一语双关，比如问你爱她多少年，你答一辈子，她说应是海枯石烂；可你要说“爱你一万年”，她又说太虚、不实在。有对恋人在街上散步，女的问：“我们一直走下去是哪里？”男的想了想答：“廊坊。”女的当时就不高兴了：“难道你就不会说是永远吗？”事实上，类似的拷问我们并不陌生，最经典的就是那句：要是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当然，这种问题也得看你所问对象，你要问刘备，或许他会说：“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衣服破尚可补，手足断安可续？只要俺二弟三弟没掉水里就成。”你要问曹操，他可能讲：“宁让我负天下人，休让天下人负我。管她老婆还是老妈，只要不是我掉水里就成。”你要问孙悟空，大圣一定会这样告诉你：“俺老孙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老妈，所以不存在老妈落水问题；俺是个和尚，没老婆，所以不存在老婆落水问题，所以就更不会存在老妈和老婆同时落水的问题。”

这算笑谈，不过，有关这一问题的“标准答案”其实已经有了——2015年，司法部公布了当年国家司法考试参考答案：女友和妈同困火海（落水），应该先救妈！法律专家认为，子女对父母有赡养扶助义务，救助父母是法律规定的义务，而女友不在其列。但这一答案所对应的问题将老婆置换成女友，仍有点避难择易。

春秋时有个女人叫雍姬，得知老公要伙同他人杀她老爸，她特纠结要不要告诉老爸，于是就问老妈到底是老公亲还是老爸亲？老妈给她的答案是：“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这就是“人尽可夫”的来历。不过，在这里，她老妈的意思是说，你可任选个男人做你老公，而老爸却只有一个！于是雍姬就把事情告诉了她老爸，她老爸就把她老公给杀了。后世有人称雍姬深明大义，但这也难说就是标准答案。

瑞典电影《游客》是2015年奥斯卡入围影片，说的是父母带着两个孩子去旅游地滑雪。大家在雪山下的餐厅吃饭，突然雪山发生了雪崩。大家纷纷逃离餐厅。男主人公也本能而迅速地逃了出去，扔下了手足无措的女主人公和两孩子。仅仅一分钟后，大家发现那不过是虚惊一场，纷纷说笑着回到餐桌旁。主人公一家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丈夫这一本能的逃离，引爆了接下来的故事。这难道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作为丈夫和父亲，男主人公是否值得托付？这成为接下来妻子解不开的心结，成为一种拷问；而这拷问又从一个家庭蔓延到另一个家庭，最终成为对观众的集体拷问。

但我要说的是，这种拷问是否会有终极答案？就像电影里妻子不断质问丈夫：“假如我和孩子都在雪崩中遇难呢？”这种假设的确有可能发生，但丈夫在一瞬间惊慌失措中的下意识反应同样也无可厚非。

生活里的一些事情其实不好假设。我对成功学并无恶感，但其中某些论调确有问题。我见过失恋的男青年现场咨询一位成功学专家如何讨姑娘喜欢，专家的回答掷地有声：“你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有本事起来。记住，你要是有本事，人家姑娘倒贴也会跟你。”对这话，我不抬杠，但事实归事实，现实归现实，他要是碰不上乐意为他倒贴的女人呢？就说明他还没本事还不够努力吗？

《聊斋志异》里的那些落魄秀才，多半都被“傻白甜”的女狐狸精给拯救了；还有董永和七仙女的传说；这种事儿，小说里不少，现实里不多，以为那是爱情的标准答案，不撞南墙才怪。其实每个问题都会有答案，但有些答案接近标准，有些只是约等于。

（摘自《今晚报》2016年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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