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变黑了”

·吴 ?·

三月的天气，仿佛很少离得开微雨。傍晚时分，我带着两个没有等到家长来接的孩子回教室躲雨。喜欢和我聊天的凯乐又打开了话匣子：“老师，你看——山都变白了。”我笑笑，点点头。耳边传来另一个小小的稚嫩的声音：“白云变黑了。”

这句话是他说的？！那个开学至今不曾完整说出一句话的小渔，我惊喜地想到。灰色的天空因为这句话变得明亮了许多。思绪不由回到了半年前……

开学报名的时候当所有的一年级新生家长忙着向我们介绍自己孩子的特点，特别是优点。一位妈妈拉着一直钻进她怀里不肯抬起头来的孩子无奈地对我说：“我家孩子不懂事。他不会说话。唉——”这声叹息重重地落到了我的心里：这个不会说话到什么程度？

果真，开学后不久，我第一个就记住了这个说话只会说一个字的孩子，他的成长比别的孩子慢了太多。一次次的找不到教室，被其他班老师送回来；想小便了不说话捂着腿直跳；从不和同学交流，喜欢同学的橡皮、铅笔直接抢；遇到不如意就嚎啕大哭半个小时……以至于听到小渔的名字我就条件反射的皱起眉头。有时，我会为小渔的明天担忧：孩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对这样一个年纪小小的特殊学生，我想起教育学老师说起的期待效应。我告诉自己特殊学生特殊对待，对于小渔更要相信他、激励他成长。所以，我费力地辨认出一个个如同蚯蚓般的字后对他表示称赞；上课他只要能读出一个生字就和他握握手。时常，我把他带到办公室谈心，教他说句子，虽然更多时候像是我一个人自言自语。他的字依然写得歪歪扭扭，他认识的字依旧那么几个，他的话还是不超过的三个字，动作总比别的孩子慢两拍。

面对收获远远小于付出的结果，我的期待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点消失，开始怀疑所谓的皮革马利翁期待效应。这个来源于古希腊神话故事的效应，是否真能从天上落实到地下，让校园里的孩子受益？就在我有些失望之际，小渔的话让我豁然开朗。“白云变黑了”这么简单的句子，我却如同是听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般的兴奋。

“小渔，你居然说出了这么好听的句子。”我高兴地说。

凯乐也跟着点点头：“我也觉得他说的很好。”

我摸摸他的头说：“回家告诉妈妈一句话。告诉妈妈，她有一句话说错了。她说小渔不会说话，可小渔能说出很美很美的句子。”

“等她来，我就告诉她。”小渔有些羞涩。

放晚学的这段小插曲，让我陷入了思索：为什么以前在办公室时他从没有说过这样的句子？为什么老师对他的表扬没能激发他的努力？想来不同的是，这次有活泼的同学和他在一起，聊天的形式让他不觉得负担，没有压力。同龄人的认同更让他有了表现欲。爱说爱笑的凯乐像是一架桥梁，拉近了小渔和老师的距离，同时打开了我的思路。让孩子来带动孩子，让孩子去激励孩子。安排一些热心的同学与小渔接触，与他聊天，和他一起读书、识字。他的字开始清晰可认，上课竟然会举手了，那天他写下了连贯的句子——春天来了，许多花开了，小草也绿了。我的眼前出现这样的画面：春天，各种各样的花朵在面前绽放，那么娇嫩，那么鲜艳。在小花之中，或许总有那么几株不知名的小草，或许它的颜色没有那么鲜明，长得也很慢。但它不正用着自己的力气，很努力的探出头来，追寻外面的世界。

孩子，白云虽然变黑了，可是明天的天空一定会很蓝很美。

作为一名老师，我们可能遇到让我们为之头痛的孩子。我们不是没有试着去靠近他们，改变他们。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对方法。但有一点我始终相信：特殊学生特殊对待，给他们更多关心和爱，他们总一天会尝试着和你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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