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 念 母 亲

□ 香炉山人

我们管母亲叫“老娘”。老娘个头不高，双目有神，身体较胖，言语不多，是中国南方典型的传统农村女性。自我记事起，老娘就是家中的顶梁柱、儿女们的依靠。不管什么事情，好事、坏事，急事、难事，我们都可以给老娘说；不管我们是对是错，老娘总是站在我们这边。

老娘从小命苦。大约十来岁时，我的外公外婆就得肿病去世了（1950年代没有吃的易得此病），只留下老娘、姨娘和一个舅舅，舅舅后来在悬崖边割草时也不慎掉下山死了，留下老娘和姨娘相依为命、艰难度日。好在当时有个条件也不好的叔娘（我们叫三外婆）偶有接济，稍有些依靠，但其中生活的滋味只有老娘姊妹自己知道。

自从嫁到香炉山脚下的黄家后，虽然物质条件不好，但老爸全家人对她都很好，让老娘平生真正拥有了一个温暖的家。老娘没有上学读过书，但进过大队的扫盲班学习，我还记得老娘在大队村小教室里上课、写作业的样子。老娘年轻时喜欢唱歌，有时她把学会的歌哼给我们听，歌声婉转动听，我们都夸赞她。从小到大，我们从没有看见或听见过老爸老娘吵架、打架，尽管这在当地家庭中并不少见。那时家里实在太穷了，难免也有生气的时候，但他们从来没有、也不会当着子女的面发火，真可谓穷得开心、其乐融融。

老娘很能干，是生产队的“五好社员”。为了多挣点工分，老娘和生产队的兰娘负责割草，饲养着生产队的几头牛。她手脚麻利，割草很快，只要一会儿就可以割上满满的一背篼。她积极肯干，生产队安排的农活，不用任何人督促，她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好的质量完成，诸如割麦子、掰苞谷、翻苕藤、剐甘蔗叶等等，莫不如此。她从不多言不多语，从不搬弄是非，总是埋头苦干、任劳任怨，宛若“一头牛”！

老娘心地善良，从不与人拌嘴、吵架，但这样善良温和的她其实是个胆大的人。老娘常年起早贪黑，哪怕是一个人出门干活、走夜路、出远门，都没有说过一个怕字。记得有一次，我陪着老娘从家里挑菜进城去卖，很早就出家门，打着手电筒照路，一直到快进城边才碰到行人。而这样的场景却是老娘生活的常态，不能不说老娘真的胆大。

老娘为人真诚、厚道、包容。年龄大了，她爱在原来生产队大坝子边上坐着与人聊天，不管左邻右舍、老老少少，谁家有个大凡小事，尤其艰难苦痛，她都能很快知道，还热心地去关心过问，挤出钱物去帮助一下。这么多年来，生产队乃至周边熟悉老娘的亲戚朋友、邻里乡亲都说老娘是个老实人、大好人。

如今，我们五个子女都跨入了“天命之年”，随着年岁的增长,我的脑海中时常回忆过去，回忆起老娘在世的日子。小时候，我们最喜欢收麦子的时节，因为老娘会第一时间给我们换回面条、做溜耙儿吃；小时候，我们最喜欢跟着老娘一起劳动，诸如去割草、捡花生、捡红苕、抱甘蔗等等；小时候，我们最喜欢夏天全家人一起在院坝乘凉，天南地北摆龙门阵，数天上的星星；小时候，我们最喜欢过春节，老娘和老爸总会想尽一切办法，在除夕到来前为儿女们一人赶制一件新衣裳；小时候，我们从不担心学习有无保障的问题，因为即使家中经济十分拮据，连学费都要东拼西借，但父母从来没有放弃对子女们的教育培养……

五十多年过去了，作为子女的我们都阅尽世事，拥有了丰富多彩的人生，但最忘不了的还是母亲的爱。母爱是那样简单与直接，真实与温暖，包容与呵护，无私与永恒！如果说，人生是一段旅程，有老娘相伴、与老娘同行才能见到最美最好的风景；如果说，人生是一个过程，有老娘在的每一个日子才是最充实、最圆满的；如果说，人生是一本书，老娘这本智慧之书我们永远都读不完。

老娘，我们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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