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
整年面对着这些群山,大家有时也到一些事物背后的院子里
去散步
见一下那里的光亮,寂静和空空的房子
这里,几乎每个事物背后都有个这么大的院子
阳光照着里面的草、积雪
我甚至走入过我桌上杯子背后、墨水瓶背后的院子里哭泣过
而你坐着火车,去了另一些事物的背后
群山多年环绕这里,甚至当我们来到一些事物的背后
趴着院墙,也能看到它们积雪的山顶
看到山坡上一个个孩子欢笑奔跑着,而又力大无比地
将一枚石子扔进了他们父母的心里
一代人,在那些事物背后的院子里死去,但是
也可能很温暖,也可能就是种生活
你在一列奔驰的火车上散步,可能也是这样
(1999.1)
篮球
篮球的、或是孩子们的傍晚,慢慢地暗了下来
篮球被拍起来,被抢到手里又被扔了出去
从山岗上,一定能看到,它是一种奇异的事物
像那八、九个孩子共同的心脏,在那里跳动
场边是些碎石、枯草和薄雪
头顶,云朵里只有云朵自身低飞的轰鸣
一个孩子加进来,也抢了一个
球,圆圆的被抱在怀里
在黄昏里闪着微光,他们谁也不知道它
是一粒尘土
多年后在今天,慢慢落了下来
(2003)
墨水瓶
墨水瓶,非常像一个无头者的塑像
但我希望在我的纸上,他仍能继续进行搏斗
墨水瓶里,储存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足够一个人在荒野上坚持下去
在冬天,墨水仍然不能喝
但也在不断减少。树木伫立在雪中
但它们也都想离开这里,去吸收另外的水分
随着春的到来,墨水里的冰层也开始化了
田野上,一些地正在播种,一些地已经种完
我也回到了屋里
一边写,一边等待着瓶中的墨水慢慢上升
(2015.3)
夫妻
从阳台望着落雪的小镇,对妻子保持着沉默
雪很轻很白的,来自远方。如果真有来自厨房的蝴蝶
也可能非常的多,非常的红,从锅下的
火焰中飞出来
因为高温,谁也不敢捕捉,不敢喂养
丈夫吃饭时,不知用筷子在碗里默默写下了
多少文字,一天天已接近一本书了
如果不是那些字
他可能什么也无法咽下
此刻,妻子正悄悄读着他写在碗里的东西
在厨房里,一个人哭了
因此有的碗才有了裂纹,有的碗
才有了一种声音,有了一种静默的能力
(2016.4)
再次梦见童年拾麦穗的夏日
天气炎热,在麦地里,我感到孤单
在地边草丛里就有鲜红的草莓,而我
不能去摘。麦茬戳疼脚腕。虫子在
地里鸣叫。草叶窸窣作响。我也向山谷叫喊
所有的声音,最后都以回声的形式消失了
现在的我最为清楚,却也常在半夜里睁眼躺着
一直等着,最后的那点回声
屋顶上滚过轰轰的雷声,雨声和风声
和童年的一样,但正在重新塑造我的耳朵
我拾了满满一背篼的麦穗,在梦里默默站着
等待着,希望能听到什么
自从父亲和母亲去逝之后,多年之中
就再没人夸过我了
(2019.12)
李子花
李子花有一些像清早的新雪。在一片
嫩叶新发的灌木中,鸟的眼睛显得更为黑亮
风把一些李子花的白色花瓣吹得落了一地
有些落到泉水中,慢慢地将会被泉水溶化
很难相信,过去了的三十年,不是像
三十本书在某个地方放着,而是全都消失不在了
而这片山林还一直留在这里。鸟偶尔
会鸣叫几声。李子花静静盛开,满树雪白
我独自一人看了很久,感觉到了
一朵花与另一朵花之间的区别,感觉到了
素雅、质朴所带的那种孤单
(2020.11)
作品
有时候,只桌上那些作品
那些我们写下的诗
在暗示我们,认为我们可能
也是被人构思、创作出来的作品
我从那些诗的面前走过
尽力控制减弱着
我的气息,但是仍然被它们
辨别了出来。它们认为
我们的气息已经
渗透了我们的意象。它们知道
某盏灯下就有我们的作者,他
从没去想再现什么
我站着,有时经常感到我们的读者
就在我们的脖颈后面阅读我们
能感到他们的目光
和他们呼出的热气
那些诗认为,我们的头发、皮肤
都像词语构建起了一个文本
有些句号,在我们的当中出现得
非常突然,然后又有了些太多的逗号
那非常的晦涩、枯燥。那些诗
感觉我们还没有被阅读
因此才显得有些安静孤独
那些诗始终都在
怀疑我们的意义
因此一直都在注视着我们
(20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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