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小雨润如酥
戴相华
早晨醒来，发现天空正下着雨。那“沙沙沙”的声音，奏出清柔婉约、拔动人心的乐曲，像竹笋冲出地面，如草木抽出嫩叶，又似花开的声音。水珠在窗檐上滴落，如同断了线的银珠，我情不自禁打开窗户，几粒雨洒在我面颊上，带来一股新鲜的泥土气息——瞬间为之陶醉，生发了雨中漫步的愿望。
于是，我走出家门，接受春日小雨的洗礼，感知花草萌动的痕迹。
记忆中，我幼年生活的山村多雨，一下就是好几天。春来时，雨如丝如缕，如烟如雾，轻轻飘落在生机勃勃的大地上，惹人爱怜。下雨了，村舍屋顶全笼罩在烟雨朦胧中，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刚抽出新芽的树们，像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雾挂。整个山庄如同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村姑，羞羞答答地不肯露出娇容。淘气的我们，常伸出舌头接雨，不一会儿，清凉、痒酥的感觉沁入心脾——春雨不仅是春的最爱，亦是小朋友的玩伴，她像妈妈对待自家孩子一样温柔、贴心。
长大迁至平川生活后，雨水似乎少了些，而春雨就更珍贵了，有时一个月难下上几场。日子久了，我竟与儿时的玩伴有了生疏感。
今年春来雨水较丰，兼以春风助力，大地迅速复苏返青，山野很快变得葱茏，一幅“绿树含春雨，青山护晓烟”的山水图徐徐展开。春分前后，正是植物拔节的时节，在贵如油的春雨滋润下，庄稼长势喜人，花儿开得烂漫。楼房被洗刷一新，静静地矗立在雨雾里。沐浴过雨水的樱花树，更加青翠，一阵风吹过，树下便下起了“珍珠雨”。一排排悬挂在灯杆上的红灯笼分外醒目，晶莹的雨珠顺着灯笼的下摆滴落下来，如同手指轻轻地敲在钢琴键上，发出优美的声音。活泼的燕子在雨中穿来穿去，像是在用尾巴剪裁雨帘。抬头望去，细柔的雨丝，给汉山披上了蝉翼般的白纱：清新，水润，如诗如画。
一条浅浅的田沟里，春水淙淙地流淌。路边的垂柳舒展着柔嫩颀长的枝条，贪婪地吸吮着雨水，还不时发出啧啧声响，犹如婴儿吸食母乳般香甜。雨飘洒在一棵杏树上，那胭脂般娇嫩的花瓣上便有了春的灵慧，好似略施粉黛的妙龄少女，露出迷人笑颜。微风吹来，柳条和花儿在春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少男少女翩翩起舞。我站在树下，芬芳馥郁，“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意蕴袭上心头，感到整个胸脯都分外清新、舒畅。
山下的小溪潺潺地流淌着，像情窦初开的少女哼着甜蜜的恋曲，袅袅娜娜向东而去。不时有鱼儿啄破水面，似与春雨逗乐。雨吻溪流，溅起晶莹的雪花，荡起阵阵涟漪，宛若一个个甜美的小酒窝。
站在汉山脚下，想像春雨应是一位头戴花环的天使，从山那边拖着青色长裙，翩然飞来。大地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眉飞色舞地接受其润泽。
看着眼前的卉木，愈发觉得春雨轻盈柔情，温婉细腻，充满对世间一切的爱恋。“润物细无声”，是她含着脉脉温情，在如梦的轻吟中，仔细描摹出来的工笔小品。
只身在春雨中行走，尤感痛快淋漓。尽管衣服已湿，然何尝不是一种率真，一份快意。不禁祈祷：愿生命中的每个朋友，都能和花草树木一样，遇见属于自己的雨季——滋养生命的干涸，幸福快乐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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