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组诗）

◎休止符

园中那棵木棉树，花朵开成

莫扎特第27号钢琴协奏曲的一段旋律

早夭的几朵变成休止符，停在泥土里

令树干残缺而妖艳

今天早上8点，27岁的女邻居

用竹竿敲下半树花朵

她说：花朵煲汤可养颜，可治未知的病

这无法考证，祛湿解毒倒有此一说

枝梢上剩余的几朵

孤零零地等待掉落，或去砂锅里煎熬

春风奏响，新芽噼噼啪啪跃上枝头

似乎花朵的命运与叶子无关

当语言的轨迹沾满权欲的唾沫

人们搭建高梯，仅只用来赞美

多么愉悦的旋律，都不会令我飘升

那枚燃烧着的花瓣，教会我懂得如何沉浮

◎夜思

并非所有夜色

都适合冥想。黑暗中

树木，鸟儿，昆虫和云彩

都踅入季节深处

低音大提琴拉长了苍凉

黑铁时代的遗址变成颤栗的工地

所有喧嚣的，沉默的，卑微的，高贵的

人们，散落在工地的沟壑里

潮涌着人流与车流的街巷

混杂着现实和欲望

追逐的途中，我们的归属都是一样的

身后的丛林里

时间在沉默中摘下一张张面具

一双黑暗里睁着的眼睛

加深了夜的孤独

◎场景

雨天，午后

一个少女的发饰划破了我的手指

一滴泪水，试图洗净伤口

一只千足虫豸突然飞过来

终止了这个场景

正欲起身离去的少女

有些迟疑。我让她将我活埋

至于埋葬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一直没有想好

而她低垂的额头

像从幻影里捞起的红镜子

在一点即燃的情形里

一个被浪漫音符活埋经年的人

对我睁开半只眼

我轻易辨认出

这个一直清醒着的家伙

就是编制幻想交响曲的柏辽兹

相对于时间的流变

我们的爱与死

多么不足挂齿

□蒋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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