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姐 □李金砚

“老爸，今天早上天气好，我带你去天河公园晒晒太阳，呼吸下新鲜空气，再给擦洗一下身上，好不好？”说了这么多，77岁的老爸依然是一脸的木然，依然是不会对话、不会应答。52岁的红姐，也早就习惯了老爸这状况。

红姐的老爸65岁那年，突发脑梗。治愈后，又患上老年痴呆症，就一直这个样子了。不能自理、不能言语、不会吃喝、没有表情，啥也不知道，吃喝拉撒睡，全都需要人照料，至今红姐已整整照料了十年。

红姐清晰地记得，在她年少时，老爸在家十分强势霸道，一不如意，不是骂人就是打人。老爸是一位矿上工人，妈妈没有工作，是位家庭主妇，在家照顾她和两个妹妹。自红姐记事时，老爸就是一个酒鬼，每每下班回家就是喝酒，酒一喝多就骂她和妹妹还家暴妈妈。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的妈妈，为了她们姐妹三个，只有忍气吞声，默默忍受。

一个酒鬼爸爸、一个贫寒的家境，十八岁时，红姐高中一毕业，便离开了家，去了一座陌生的城市打工，以此逃离那让人不堪的老爸。几年的打工生涯，是红姐最快乐的日子。23岁那年，红姐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男孩，恋爱结婚生子，红姐陶醉在自己幸福的家庭生活里。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想，老爸一场大病后的老年痴呆症，打乱了红姐的所有生活，这一年，红姐40岁。

长期被老爸家暴的老妈，多年积累下的怨恨，终于有了释放的出口，她不管不愿照料这深深伤害了自己一辈子的男人。两个妹妹，为了躲避这酒鬼老爸，成年后，也都早早地远嫁他乡了。作为家中老大的红姐，无奈之下，只好将父母接到自己身边，将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爸送进养老院，自己抽空常去养老院看看。

在养老院里，因老爸需要专人照料，每月的费用要6000元。可老爸的月工资只有3700元，老妈因没有工作，年老也没有经济收入，需红姐赡养。两年下来，只靠打工收入的红姐，经济上再也无法承受老爸在养老院里的经济支出。而在养老院里的老爸，三天两头身体出状况，不是感冒就是拉肚子……权衡再三，红姐只好辞去工作，将老爸从养老院里接回家中，自己专职照料。

婚后的红姐，一直和公婆居住在一起。老爸的这种状况，自然是不能住在公婆这儿。为了不影响公婆的日常生活，红姐和老公商量：老公和孩子住在公婆这儿，陪伴照顾公婆。她自己带着老爸老妈外出租房住，照顾老爸老妈。辞去了工作的红姐，也没有了经济收入，这外出租房及她和父母的一切日常生活开支，就全靠老爸这每月3700元退休工资维持着。

好在红姐勤俭持家，日子也就这么一直紧巴巴地过着。给老爸擦洗完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望着老爸在暖暖的阳光下那没喜没忧木然的红润脸庞，红姐的心中突然涌上一丝忧伤：等自己把老爸老妈照料到百年后，自己也许已到花甲之年了。那时，年老的自己，不知还能不能有精力和体力去继续打工？那时，没有了经济来源的自己，又该如何安度自己的晚年？

红姐迷茫着、苦撑着，也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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