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蕴乡愁 陈 虹

那日，读汪曾祺的《葡萄月令》，文章从一月葡萄藤的冬眠开始，一直写到葡萄出窖、上架、打条、掐须。灵动的画面，一下子唤起我对葡萄的回忆，没有哪一种植物让自己那么熟悉热爱了。

童年住的平房，院子里有一片空地，父亲用来栽葡萄。每年春天，父亲把葡萄藤从黄土中翻出来，搭在竹竿制成的架子上，葡萄藤深棕色，梢头已钻出一点绿芽。然后就是浇水，他说水一定要浇足，要让藤梢上滴出水来。我心里存满疑惑，这还能滴出水呀？后读汪曾祺文章才知道，葡萄藤中空相通，从梢头切断的破口，会往下滴水。父亲不是果农，却知晓这个道理，我真是服了。

有了葡萄架的浓荫，这里就是我们乘凉的地方。在葡萄架下，母亲做针线活，我和姐姐写作业、做游戏、看小人书。一家人吃晚饭时，葡萄架下更是最好的地方，傍晚的微风凉爽惬意，饭菜的香味和着果树的清香在小院弥漫。这是一段岁月静好，时光安然的记忆。

初似琉璃，终成玛瑙。攒攒簇簇圆圆小。到了初秋，小院的葡萄熟了，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果实，像是用水晶和玉石雕刻出来的，无论是玫瑰香，还是马奶白，个个水灵灵的，让人垂涎欲滴。“入口甘香冰玉寒”，在那些岁月中，这些葡萄显得更加珍稀了。

每年葡萄都会收获上百斤，母亲剪下一串串饱满均匀的葡萄送给街坊邻居和家里的亲戚，让大家尝尝鲜。邻居家的红枣、石榴熟了，也会给我们送过来。初秋的时候，家家院里瓜果飘香，城市里也有收获的喜悦。

后来，家中平房改造，小院面临拆迁，父亲不忍把培育多年的植物砍掉，就将其迁到乡下奶奶家。葡萄藤似乎留恋故土，在奶奶家渐渐地枯萎，望着葡萄的枯藤，父亲黯然神伤。

故乡对一个人的成长有多重要，乡愁就有多浓烈。一个小院，一架葡萄藤成为我童年回忆中最温馨的画面，如今市面上葡萄品种繁多，可怎么也吃不出童年的味道。我只有在记忆里，一遍遍重温着葡萄架下的欢乐，宛如父母都在身旁，我在旁边嬉闹。

（选自《天津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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