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着人间烟火的小摊

徐振萍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摆的小摊头已有20多年了。还记得我上高中二年级时，母亲不顾父亲的阻拦，毅然在离家不远的街头上摆摊，迎接新的生活。

那一年我18岁，也是母亲大病初愈的日子。她原先在一家纺织机械厂做临时工。有一次因厂内屋顶坍塌，造成工伤，落下脊椎上的终身残疾。父亲在商店工作，工资很低。面对一双都同时读高中的儿女，母亲决定做小生意，一不需要多少资金，二来人也自由。

母亲的小摊头有一个火炉、一口油锅、一张长凳，风大时还系有一把大雨伞。小本生意就是油炸臭干和油端子。平时，天刚蒙蒙亮，她一人推着小车去拿油豆干的白坯，回来后生火炉，配作料，榨萝卜丝，浸臭卤，每天下午两点钟准时上摊，一直忙到很晚。

街头上有好几个小摊位，卖的都是地方的风味小吃，人们都说我母亲的生意最好。母亲在油锅里把豆干炸成金黄，然后再放进锅里去煮，加上盐、花椒、八角、骨头汤，煮熟的卤干香气四溢，整条小街都闻得到。油端子是一个圆菊花形模具，扁平，里面舀上面粉调成的稀糊，伴有香葱、味精，再加上一两个霞红色的小虾，置于油锅里炸熟，呈巴掌心大小。物美价廉，赢得很多大人和小孩的喜爱，竞相排队购买，难怪周围的人都说母亲的人缘好。

生活艰辛，好在母亲用勤劳把这个家撑了起来。生意虽小，但注意节约，日积月累，还算是渡过了难关。当我考取大学后，放假回来，常常帮助母亲打理小摊头，浑身都是油腻味，毫不在意。有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上大学没有出息，还不如回家摆小摊。我和母亲都置之不理，一笑了之。

母亲老了，渐渐做不动了。几经劝说，她终于放下了多年的小摊位，心中恋恋不舍。因为里面倾注了她的心血和情怀，乡邻们都说我们子女是吃油炸豆干长大的，没有母亲就没有我们今天的成就。

父亲去世后，由于我在江南工作，母亲被我们带到了江南。也曾几度回乡，母亲徘徊在昔日的街头，似乎在寻觅往日的繁忙。几个乡人告诉母亲，每年的暑假，镇上几个回乡的大学生多次在街头寻访，想重拾他们曾经童年的欢乐，还有那个给他们做美味的阿婆。可惜都寻找未果，失望而返。

母亲不禁心动了，还想继续做她的小生意。我们没有同意，母亲年纪大了，要享享清福了。20多年来，她钟情于那个氤氲着人间烟火的小摊，里面不仅有艰辛岁月的烟痕，更有浓得化不开的故乡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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