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旧时光

前后用了9天时间，整理了一下多年来林林总总满满当当的旧物。

书柜里，多是旧书。许多书的封面和内页都泛了黄。书大多是古今中外的经典之作，如《红楼梦》《三国演义》《家春秋》《青春之歌》《林海雪原》《红岩》《创业史》《红旗谱》《苦菜花》《铁道游击队》等，国外的书不多，基本都是苏联作家的名著。

受家父影响，儿时就爱读书。上世纪六十年代，家里很清贫，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摆设，只有一个占据了半面墙壁的大书柜。父亲爱读书，每晚八点半至十点半，是父亲的读书时间。为了培养我们兄妹三个从小养成读书的好习惯，尽管家里并不富裕，但父亲坚持给我们订了《儿童文学》《少年文艺》和《中国少年报》。刚参加工作那会，月工资只有18块，工资一发，留下9块钱的伙食费，余下的钱都买了书。那时的书价格不高，一套四本的《红楼梦》只要3块4毛钱。单身那会，我住在单位一间堆放旧物的小仓库里，属于我的两百余册书分别装在五个编织袋里，一个挨一个地靠在墙角处。

把小说、诗歌、散文按体裁区分开来，把读过和没读过的各放一处，把有作者签名的和没有作者签名的分开搁置。倒背双手，面对整理后的书架，六十多年的人生经历，真正与自己为伴时间最长的就是书籍。

我有不少老照片。其中一张旧照让我永远不能忘怀。那年冬季，正和当地村民抬山石垒茶园，一位省报记者来到工地，为了宣传我们这些知青和贫下中农一起战天斗地，记者把我们几位知青和当地社员混搭在一起，摆了个抬山石的姿势，连拍了好几张照。不久照片就在省报上刊登出来。作为回报，事后记者给我们几个一人一张照片。这是我八年知青生活唯一的一张照片。

影集里最多的是我的演出剧照。1976年底，我考入一家市话剧团成了一名话剧演员。我演的第一个话剧是《枫叶红了的时候》。这是一个表现“四人帮”追随者企图破坏一个研究所工作的讽刺剧。之后，我又先后出演了话剧《雷雨》《于无声处》《一双绣花鞋》《泪血樱花》《刘胡兰》《孝顺儿子》《再见巴黎》《救救她》《假如我是真的》等十几出大戏。

捧着影集，眼里心里又回到了过往，那些有意思的细节，闹过的笑话再次在我眼前一一闪过，真切地感受到岁月并没有真的流走，只是换作另一种形式存在，触手可摸。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走上了写作这条艰辛之路。那时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地给多家报纸杂志投稿。和现在不同，那时用或不用，都能收到报纸杂志的回信或退稿。我至今还保留着64封退稿信，其中有些报纸杂志都已停办，更显珍贵。退稿信有铅印的、油印的、也有手写的。但最多的是油印，只需在“同志”前面空白处写上作者的姓名，填上时期，稿子就算完璧归赵了。那个年代稿件算印刷品，只需在信封的右上角写上“稿件”并剪去一角，连邮票都不必贴。

看着一封封已经发黄的信，让我想起那些已经停办的报纸杂志和编辑老师，想起40多年来的写作之路。我曾在短文《64封退稿信》里写道：“在无声的投稿和退稿中成长，在侥幸的发表概率之下磨炼，我最终拥有了一个勤奋、扎实、敢于失败的心。”

工作40年，获得大大小小奖励无数。找出大大小小的荣誉证书，抽出内芯安置在透明文件夹中，扔掉硬壳一大堆，瞬间瘦身。并按《工作经历》《各类证书》《退稿信》《作品集》分别设档，这样做不仅为了日渐衰老的自己，更是为了给儿孙们留一份精神遗产。

现在每每看到整理过的旧物，想到的是已逝的旧时光。“旧”字，是个耐人寻味和充满人情味儿的字眼。旧，代表时光磨砺，岁月洗礼，代表履历丰富。“物品拥有肉眼无法察觉、超越外形之上的特质，如同人类，物品也有灵魂。”这话说得真是极有道理的。旧时光就如落在树梢的夕阳，点点滴滴的碎光里，那些过往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最终都化作沉泥落红，只余清香如故。时光沧桑，旧物温柔。在有限的生命里，给自己留一份温暖的缅怀，一段美好的旧时光。

□王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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