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李子树 □严来斌

□严来斌 这棵李子树就是老东头的命运。

老东头打了一辈子光棍，无儿无女，倒活得痛快。门口有棵李子树，一到挂果时节，树上结满了酸酸甜甜的李子，小娃们往树上爬，把李子往衣袖上一擦，手一抹，不用洗就吃上了。老东头看着这些小娃们，别提多高兴了。

对于单身汉，村里的闲言碎语就少不了。有人说老东头性情古怪，没有姑娘敢嫁过去。但老东头平日里生活照样乐呵。

一天，村委会突然派人通知老东头说，村里要扩宽马路，必须把李子树给砍了。

老东头死活不同意，要砍树，先砍我。施工队到了现场，老东头就抱着李子树，硬是不撒手。

双方僵持了一个多月，实在没辙了。工程不能耽搁，只好绕开李子树，再立个路标，上面写道：前方李子树，注意减速慢行。

李子树是保下了，但老东头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大家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他不明事理。

咣当，咚咚咚……有人撞树上了。

撞树上的是村里的一个壮小伙子，被紧急送往医院，没有性命危险。调查说是酒驾，超速，来不及避让，所以撞树上了。虽说如此，老东头还是有些自责。

一棵李子树哪有一条人命重要？村委会不断派人和老东头谈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要不还是把树砍了吧。

那……那……行吧。老东头支支吾吾答应了，眼眶蓄着浊泪。砍树那天，老东头没有去晨练，好像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砍完树，通上路，村子搭上了发展的快车道。老东头坐在家门口，每天就直愣愣盯着李子树那个坑发呆，一言不发，甚至有点郁郁寡欢。

没过多长时间，老东头就病倒了，不久就离世了。有人说老东头是病死的。有人说李子树是老东头的命，是他的根，李子树一倒，老东头心里就没了着落。

村委会给老东头料理了后事，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一本发黄的日记。上面写道：×年×月×日晚，鬼子进村烧杀劫掠，兄弟姊妹都被掳走了，我躲在一棵李子树上，侥幸躲过一劫。

几年后，在进村口的路边，又出现了一棵李子树，长势喜人，不知道是谁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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