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鹏志
车牛叹
(清)蔡宗襄
群鸦弄清晓,盘天飞且行。
或来集牛背,为牛啄其虫。
赋质徒庞然,愧彼噣羽轻。
三时筋力极,驱策岁峥嵘。
谁复计钧石,交积满厢軨。
载途深没毂,呕哑西北行。
朝上九折阪,暮趁百里程。
长鞭事笞朴,浸渍血毛腥。
艰难到京国,诸货列檐楹。
车卖人作薪,牛卖人作羹。
作薪供灶炀,作羹试新硎。
屠门知不远,霍霍听刀声。
无言屈双膝,但丐此微生。
愿随故乡去,服轭为君耕。
老死充君脯,委骨旧田塍。
尚有旧牴犊,报告茭牧情。
文学的魅力,大致体现在语言、思想和情怀三者之中。
生动的语言流传犹如飞鸟的翅膀,深刻睿智的思想支撑好像生命的重量,而浮摇氤氲无以名状的情怀则仿佛笼盖天地的云气,是文学即人学的最后一道屏障。有时候,在真挚感人的直接叙述中,在作者博大悲悯的情怀前,深刻的思想会露出故作高深的卖弄,生动的语言也会有浅薄的嫌疑。譬如这首《车牛叹》。
这首五古诗是清代康熙年间潍县诗人蔡宗襄的作品,诗中朴实叙述了潍地农人在农事完毕之后,驱赶牛车长途跋涉为商贾运送货物,货物送抵京都之后,赶车人为了轻身返乡,便连车带牛一起卖出。行途之中,拉车的牛不但负担着沉重的货物,一路上还频遭鞭笞,血浸皮毛,好不容易到了京城,还被售卖宰杀,做成了羹汤。
诗的前半部分,以诗人视角,写出了牛车行途的艰难;诗的后半部分,则以牛的视角,写出了为人驱使摆布的痛苦。“屠门知不远,霍霍听刀声。无言屈双膝,但丐此微生。”这首诗没有追求辞句的生动形象,更没有考虑深刻智慧的思想,只将拉车之牛的苦痛平铺直述,诗人悲天悯人的情怀跃然纸上。
伟大的文学作品都是悲悯的,是观照诸人的,更是对肉体或精神苦痛体味其中的,这必然有一种类于上帝的情怀。体味经典文学作品的永恒价值,不是从语言的形象化出发,不是从人事的曲折变迁出发,而是从作者细微的内心来观照世间的情怀。
卡夫卡为什么迷人,因为他智慧地写出了人类的困境;杜甫为什么伟大,因为他再现了流离的大苦痛;《锦瑟》为什么美丽,因为可待成追忆之情是远大于爱情的;郑板桥为什么不朽,因为他从萧萧的竹风里听见了民间的疾苦。
语言,思想,情怀,三者由小而大,是我们长久以来体味经典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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