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匠的爱情 孙秀斌

在我家附近一条马路的梧桐树下，常年摆着一个修鞋摊，摊主是一位残疾人，整天笑咪咪的。别看他是残疾人，可心灵手巧，啥都会干，除了修鞋，提包、雨伞、马扎子等东西坏了也都能修，而且收费合理，童叟无欺。所以他的修鞋摊总是人来人往，生意兴隆，不仅修鞋的来，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常来聊天，修鞋摊很有人气。

修鞋匠在这个地方有些年头了，老街坊邻居都认识他。要说这鞋匠的命也挺苦的，家在农村，从小就患小儿麻痹症，佝偻着身体拖着腿不能下地干活。但靠爹妈养着总不是长久之计，小学毕业后在家里呆了没几年，他就到城市来闯荡。但他这样子能干啥呢？在街头流浪时，他认识了一个老鞋匠，人家见他可怜，就收留他当徒弟。凭着聪明好学，慢慢地，他十八般武艺全学会了，后来就自己摆摊干活了。

鞋匠手艺好，活路精细，多是回头客，收入也挺可观。不过鞋匠也挺孤单，干一天活回到家身边也没个人说话，头疼脑热的也没个人照顾。见此情景，一些热心的大妈就张罗着要给他找个对象。他这个条件，就介绍个农村的吧，可介绍了几个，还没等见人，人家一听说他的身体状况就不愿意了。后来又给他介绍离过婚的，人家也不愿意。这也难怪，谁愿意跟一个身有残疾，又整天摆弄脏兮兮、臭烘烘鞋子的人在一起生活呢？就这样，以后再也没人给他说亲了，一年又一年，如今他也奔四了。

今年夏天，我女儿家中装修，我和妻子去外地住了几个月，帮她照看一下。等我们回来，有一天遛弯路过鞋匠的修鞋摊时，不禁眼前一亮，鞋匠身边多了个女人。那女的三十左右，个子不高，衣着朴素，脸庞红里透黑，操着浓重的家乡口音，一听就是南方边远地区的人。原以为鞋匠带了个女徒弟，后来见那女的收了钱并不给鞋匠，而是装进自己的口袋，这情景让人好生纳闷。由于不了解情况，不便于多说话，我们呆了一会就走了。

那天，我妻子见了一位常在那鞋摊聊天的大姐，就问起鞋匠身边女人的事。大姐说：“那是鞋匠才处的一个对象，家离这儿挺远的，两人已经在一起住了。”“不会是花钱买的吧？”妻子有些质疑。“不是买的，听说是那女的老乡给介绍的，她老乡在这儿打工，因租的房子和鞋匠在同一排是邻居，见鞋匠人勤劳实在，又聪明能干，就介绍给了她。”“那女的家中同意吗？”妻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听说那女的之前有过一次不幸的婚姻，因为嫁给了一个酒鬼，整天吵架，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后来好歹离了婚，就想离开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发誓要找一个有手艺过日子的人。未曾想见到鞋匠后还挺满意，鞋匠教她学活，挣了钱，鞋匠也不要，让她攒着给家里寄去。”“原来是这样啊，那鞋匠还真是交了好运了。”妻子默默地念叨着，话里透着几分祝福。

后来大家慢慢熟了，也就无话不谈了。那天家中的提包坏了，我和妻子一起去修包。见到那女的在帮鞋匠整理衣服，妻子打趣道：“啥时候吃你们的红鸡蛋啊？”“我早晨吃过鸡蛋了。”由于没听懂妻子的话，她的回答让我们好一阵大笑。妻子解释说：“我是问你啥时候生娃娃？”这回她听懂了，用她那浓重的家乡话和我们聊了起来。她的话我不完全懂，大体意思是说，她们现在还没有房子，等和鞋匠攒够了钱买了房子再要小孩，没有个自己的家不行呀。她边说边瞅着鞋匠，目光里有信任，也有鼓励。

哇！这城市的房价可是越来越高，即便是二手房也价格不菲，鞋匠行吗？我转脸望着鞋匠，鞋匠依然微笑着，一双手在不停地穿针引线，敲打缝补着。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粗糙龟裂，老茧重重，污渍斑斑。然而有这样一双勤劳的手，谁能说他们的理想不能实现，爱情不会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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