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老照片的回忆

□李金砚

那日因寻找照片资料，不想在一本老相册中，看到两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位面容和善的大叔，分别在武汉大桥和北京长城的留影。猛一见这照片上的大叔，我一时有点蒙，这大叔是谁？将照片从相册中拿出，见照片背面写着：送给李金燕（李金燕是我原名，1980年参加工作后改名李金砚）同志留念。文汉，70.10.26。

看到这留言后，一下子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半个世纪前的一些往事，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是上个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我家住在地处偏僻乡村由和平将军张治中创办的乡村师范学校黄麓师范校园内，父亲是学校里的体育老师。因那个年代交通落后，呆在黄麓师范校园内，就感觉是整个世界。

记忆里，1966年我只有8岁，就在这一年的下学期，“文化大革命”开始，原先教学井然有序、书声琅琅的黄师校园内，随着文革初期的狂热批斗减弱及当时应届学生毕业离校后，几年间，黄麓师范停止了招生。没有了学生的黄师，那几年，偌大的校园里，只剩下学校的教职员工和家属。那时，黄师校园里如我一般大小的孩子有十几位。

没有了学生的黄麓师范，学校里老师们也是迷茫不知未来在何方，只能用打牌、钓鱼和养生等方式，打发那无助的时光。印象最深的是，当时有一位家属不在学校的三四十岁的男老师，迷上了打鸡血养生法。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买一只公鸡，用针管将鸡血抽出，然后再将鸡血打进自己体内。每每当这位老师打鸡血时（那时住宿简陋，一排平房带着走廊，家属不在学校的老师一人间，像这抽鸡血的事，只能在户外走廊进行），我们这帮一般大的孩子，都会一窝蜂地去看热闹，看着那老师把鸡血打到自己身上时，既觉神奇又觉好玩。

虽说当时黄麓师范停办了，但黄麓师范附小依旧在运行。尽管我们这帮孩子都在附小读书，却不知人间愁苦，浑浑噩噩度日子。那时上课学习也是异常轻松，除了老师课堂讲学外，既没有课外辅导班，也没有额外的家庭作业，上完课一放学，我们这帮熊孩子，在偌大的黄麓师范校园里，除了爬树捉鸟躲迷藏玩耍外，就是跳皮筋捉蜻蜓钻教室没心没肺地玩耍。

时间到了1969年，我应该是上小学五年级了。一直冷清的黄师校园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原来这一年，因国家形势的变化，地处北京的北京外语学院下迁到黄麓师范，借黄师校址继续上课。

北京外语学院的到来，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大开了眼界，特别是他们操着正宗的北京话，听起来十分悦耳，让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孩子们，十分喜欢和他们搭讪，也就在这时认识了这位文汉师傅。

记忆里，文汉师傅当时应该在四五十岁，是北京外语学院司机车队的队长。他每天都要带着他的车队，去外地给学院拉运各种各样的货物，每每货拉运回来闲暇时，他就会和我们这帮孩子谈天说地。说他走南闯北的那些奇闻异事，说北京外语学院里那些大学生认真学习的励志故事，让我们这些井底之蛙的孩子们，知道了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文汉师傅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和蔼可亲的大叔，他似乎特别喜欢孩子。对我们这帮不知愁苦只知疯玩的熊孩子，交谈中，他总是和颜悦色，给予我们这些常被大人批评的熊孩子充分的肯定赞赏和尊重，鼓励我们好好学习，未来一定会很好。

1970年，北京外语学院又因国家政策，撤离黄师回到北京（接着，黄师又改办成“五·七”大学，招收工农兵大学生；1973年，又继续兴办黄麓师范，这是后话）。就这短短的一年时间，我们这些孩子，和文汉师傅结下深厚友谊。这两张老照片，就是文汉师傅离开黄师回京时送我的。记得当时文汉师傅还送了自己的照片给了其他几位孩子。

也许，当时文汉师傅和我们这些孩子所说的那些话，好像只是聊天而已没有什么，但可能却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我们这些孩子，要好好读书学习，才会有好的未来。当文革结束，当国家恢复高考，我们这帮孩子，也大都考上了学校，有了自己的人生之路，并在这人生路上走得堂堂正正。

1970年到2021年，匆匆一转身，已是50多年。我也从豆蔻年华到了花甲之年，一路走来，云卷云舒，沧海桑田。如果文汉师傅还健在的话，也该是位百岁左右的老人了。在此遥祝文汉师傅，因你留下的温暖美好的回忆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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