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功即有罪

秦二世胡亥即位后，把所有威胁他位置的、所有不服朝里的大臣和皇室的兄弟，都杀光。《史记·秦始皇本纪》中记录了当时秦国公子将闾兄弟三人引颈受戮的故事。

将闾兄弟三人被囚禁等待议罪，二世胡亥派人来说：“你们都没有个做臣子的样子，该判死罪，现在派来官员马上执行。”听到这个不臣之罪，将闾就回答说：“在朝廷上，我从来没有不按照司礼官的唱赞来行动；所站的位置上，从来没有越礼的表现；上面给我发下命令，我的应对从来没有讲错一句话。你们说的不臣，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希望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罪。”使者说：“我不能和你讨论这些，我只知道奉命行事。”将闾是很有自信的，他自己绝对没有过任何不臣的行为，没有过任何不臣的言辞。但是使者不听解释，将闾只好仰面大呼三声：“天乎，吾无罪！”兄弟三人皆流涕拔剑自杀。

读到这里，掩卷沉思。从不臣来说，将闾确实没有错，他是无罪被诛。可是，我们深入思考，他真的没有罪吗？作为秦国的公子，生而富贵，安享纳税人的钱，过着富裕生活，该讲的话都不讲，该救老百姓于水火之中都没有救，你真的没有罪吗？秦始皇为了统一六国，杀戮了多少六国民众，天下有多少人因为秦军的暴行，妻离子散，流离失所。将闾身为秦的子孙，从小就因为祖先的恶行才得享荣华富贵。畏惧秦王暴虐，不为天下苍生发一语，难道不必付出代价吗？

《阅微草堂笔记》是清代纪昀所著的笔记小说集，其中有一篇《利己心》也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位官员，穿着官服昂然而入，自称做官清廉，所到之处都只饮一杯水，现在可以无愧于鬼神。阎罗王笑道：“设立官职是为了治理国家，即使低至驿丞、闸官这样的小官，都有兴利除弊的事要办。如果说凡是不要钱的便是好官，那么，摆个木偶于大堂，它连水都不饮，岂不更胜于你吗？”官员又辩解道：“我虽然没有功劳，但也没有罪过。”阎王说：“你一生处处只求保全自己，某件某件案子，你为避嫌疑而不敢说话，这不是对不起人民吗？某件某件事情，你怕烦难而不愿兴办，这不是对不起国家吗？三年一次考核政绩的制度是怎么回事？没有政绩就是有罪过了……”

这里纪晓岚假借阎王之口指出：当官的就算不怀利己之心，所到之处仅饮人家一杯水，也还不算尽职。只有做到为人民兴利除弊，解救疾苦，才是好官，否则便连木偶也不如了。

《诗经》中说：“相在尔室，无愧屋漏。”独处于室时，也要慎守善德。居庙堂之上，更要无愧畏之心，为民请命。否则，无功即有罪。也只有心地光明，不起邪念，没有私心，才能福及子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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