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珉
芳菲四月,蔷薇花悄然绽放,千枝万朵,艳丽娇媚,在风中招展。
父亲退休后回到了乡下,依旧住在有着近百年的老屋场,只是百年老屋不在,新修的依旧是土墙黛瓦,木楼飞檐。极喜花,于是,老屋周围全是各种花花草草,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花开花落。这不,在月季的衬托下,蔷薇花又开了。
父亲的花中,就数蔷薇花最茂盛。老屋前一个小院,靠边是一个葡萄架。前几年父亲从别人花圃里寻来几株蔷薇,栽在葡萄架旁边。没几年,蔷薇蓬勃生长,一株生出许多的枝丫来,长成一片蔷薇,把原来的葡萄架都比下去了。
蔷薇的枝条,总是肆意地伸展着。风一吹,枝条像无数双小手,在风中自由自在的摇啊摇。春末浅夏的时候,蔷薇就开花了。前些天还只看见藏在绿叶里的花蕊,一夜微风吹过,鲜艳的花蕾便绽放在浅夏里了。
父亲退休前是一名语文老师,教了一辈子的语文,喜欢古诗词,偶尔自己也写几句诗。每每到了蔷薇花开的时节,父亲总是坐葡萄架下的一张小方桌旁,读着一本又一本发黄的书。
“忽惊红琉璃,千艳万艳开”,父亲说,这是孟郊笔下的蔷薇;“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这是秦观眼中的蔷薇。有时没有人听父亲说话,他就对着小院的花儿说。母亲总是说,你爸老了,一天到晚和那些花花草草说话。我听了,心里很是伤感,子女一个个都在外地,就连邻居都在各忙各的,哪有人陪父亲说话?
蔷薇花开了,老屋便多了些灵气。蔷薇的花朵,是一簇簇的。刚开始的时候,像豆粒那么大,被浅绿色的萼片包裹着,带着浅浅的红,淡淡的香。花在枝头,迎风摇曳,婀娜多姿。那一方庭院里,只有蔷薇花最显眼,条蔓芊结,与篱笆连理,温柔而又艳丽,就散发出超强的吸引力。
小院子有一个小凉亭,退休的父亲喜欢坐凉亭里那张小木方桌旁,一壶茶,一包纸烟,一坐就是大半天,若有所思望着湛蓝的天空,眼睛好像没有离开过那片蔷薇花。
偶尔回到老家,若是赶上蔷薇花开,总是会被吸引,伫立在蔷薇花架前,端详那一簇簇蔷薇。看得久了,总觉得白居易的“瓮头竹叶经春熟,阶底蔷薇入夏开”,就是写的我眼前的这簇蔷薇花。在阳光照耀下,早已陈旧的老屋,也泛着岁月的光。
“紫透红殷态度陈,露葵生色借芳新。春风便是黄金屋,羞杀黄金屋里人。”感觉宋人释居简也是极喜蔷薇花的,这诗里字间,一袭浅夏的花香在流淌,即便是春风,也未必比得过这花开的蔷薇。
浅夏的风,清爽怡人。阳光也是那样的温和,照在老屋,门前的花都显得更加娇艳。从蔷薇花上吹过,便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芬香。那开得正欢的蔷薇花,犹如风动如舞之精灵。晨曦时像娴静少女,羞涩低头微笑。老屋、小院,蔷薇花开,就会飘逸出诗意来。
又见蔷薇花开,开在明媚的春光里,给陈旧的老屋带来了新鲜的气息,比桃红李白开的久远、真实。城里的公园,或是绿化带里,也会看见蔷薇,可感觉就是没有乡下的那份质朴,那份飘逸。
每当蔷薇花开时,总会想起老屋,想到父亲的蔷薇有种特别的味道。静心下来,原来是那花开时节早就浸染了一份乡愁。
蔷薇花开又一季,开在故乡,也开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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