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 疚 杨岚

清明前的细雨如泣如诉,似一首哀伤的单曲循环在耳畔萦绕,没来由地想起了千里之外的那座新坟。

想来,我是心怀愧疚的,从得知他生病到他去世,一年多时间里,我竟没有与他直接对过话。更多的是埋怨他,因不自律罹患绝症导致了我姐姐苦难的人生,无端地给我姐增加了生活压力和繁重的心理负担。

虽然在其生病间,我网上查找一切可治愈这个病魔的可能,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让他活下去的机会,曾因他的病情看上去好转而欣慰不已,但我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能稍缓姐姐的压力,而对于我来说他的存在,仅仅是他是我的姐夫,还是第二任,结婚仅五年的姐夫。

2019年10月17日,姐姐得知他被确诊肺癌晚期,从最初的绝望和无助,同我们商量后,在得到无关痛痒的安慰和对他的抱怨后,姐姐保持了沉默,辞掉工作,一直不离不弃地照顾他,一直到2020年10月24日他离世。

在他走后的第二天姐姐才通知我们,姐姐也猜出我并不想见他最后一面,所以不提前告诉我,免得我纠结是否要回去送他一程。姐姐说,他走得很安详,把身后事也安排得很妥当,他很感激姐姐能陪伴他走完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我猜我姐应该没有说完,他应该也是有遗憾的吧?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时应该会留下好多遗憾,特别是他这样一个人,在第一次见他时,我就知道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上过战场,打过自卫反击战,蹲过猫耳洞。他不善言辞,大多沉默,一旦发言必是语出雷人,与他的姓氏一样,能让所有人听后如遭雷击,这样的场景不胜枚举。久而久之,“雷飞机”的名号不胫而走,“雷飞机语录”也广为流传。我姐起初很不满我们对他的轻慢,但他本人却安之若素。就这样,我们接受了他,慢慢的他也融入了我们这个大家庭。

他为人粗犷,对姐姐却是言听计从,温顺驯服,对我的外甥女也是宠爱有加,反而对他自己的女儿异常粗暴严厉。有一次因一件小事竟当众打了她,十来岁的小女孩脸上留下的手指印让我对他的好感荡然无存。

虽然我对他一直抱有成见,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我的态度,依旧是直来直往,依旧是“雷语”不断,直到我用一句礼貌而冰冷的语言怼回去。有一次他在酒后和姐姐说,你家二妹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她从认识我开始就没有叫过我一声姐夫……

他的网名叫传奇,我很好奇他当年在战场上的不为人知的传奇故事,可是因为不屑看他的朋友圈,我竟连他的好友都未曾添加过。

现在,他是真的走了,他的传奇随着他的离世一同消失,再也无法探寻。

那天,我问姐姐,你后悔嫁给他吗?姐姐想了想,轻声说,你们对他都有误会,他对我真的挺好的,要是能一起走一辈子该多好啊……说着说着,姐姐已泣不成声。

雷哥,姐夫,传奇,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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