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幻鸣（十）

◎邹廷清

关于有个男人与小儿媳妇的事，石上泉其实是在三天前无意间从一个妇女口中听到的。那妇女是五华村的人，孙子今年刚上一年级，租的房子与石上泉小儿媳妇在同一楼层，她根本不知道那就是石上泉的小儿媳妇，要不就是打死她，也不会把这丑闻在德成店子里传的，当时石上泉正好在店里买东西。

石上泉之所以犹豫再三先去询问孙子，本来是想在得到证实后，再理直气壮去责问小儿媳妇。但孙子眼中闪现的泪光，让他追悔莫及，憎恨自己伤害了无辜的孙子。

要是在平时，想一口气爬上五楼，石上泉就是鼓再大的心劲，也是不可能办到的，今天却完成得十分轻松。

楼梯间的公用照明灯大部分都是坏的，昏暗的光线下，墙壁上喷满了黑体字小广告，密密匝匝的从大腿以上至一人一手高处，有办证的、开锁的、疏通管道的、外卖的、婚介的……有的住户实在看不过去，就用涂料来覆盖，但一般还没等到涂料干，新的又喷上去了，只得看着那些黑得障眼的小广告骂人。

门是虚掩着的，石上泉直接推门进去了。

小儿媳妇坐在沙发上，正喝着炖的什么汤，完全没有料到公公会来，条件反射之下立即站起来，张了张口却没把“爸”字叫出来，回过神来，一张脸极不安逸地黑下来。

石上泉一看小儿媳妇的肚子，应该有五六个月了。他去两个房间与厕所厨房看了出来，指着小儿媳妇狠声地问：“那个男人呢？”

小儿媳妇平时虽然很泼，但一听公公问出这种话来，也怕被邻居或正好路过的人听到，忙去把门关上，坐回沙发喝一口汤，定了定神，尽量压低声音说：“什么那个男人？你得把话说清楚，他是你那没用儿子的结拜弟兄，叫我弟妹，到工地上搬砖去了。”

石上泉的手发起抖来，“居然还有脸说叫你弟妹，石家的脸皮都被你丢光了。”

“你以为人善就好欺了么？一进门就把这种事往我头上扣！”小儿媳妇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有火冲你那没出息的儿子发去。他与人家结拜兄弟，人家巴心巴肝对他，他却把人家硬拉去搞传销，弄得人家倾家荡产，还欠了一屁股债，可人家没有找你儿子麻烦，躲到这里来想靠打工挣口饭吃，你儿子把人家害成这样，你说我能忍心让人家去住桥洞子么？这可是你儿子同意了的。况且，人家睡外面的沙发，我睡里头的床，隔着一道门，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石上泉在心里骂了小儿子一句不是东西后，放下了颤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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