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菜市场 ●胡美云

人间烟火菜市场

●胡美云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还有什么地方，比菜市场更能见证人间烟火气，更能看清人间百态，世情冷暖的呢？

或者说菜市场里藏着一个地域的生活仪式，藏着一个地方的人情风貌，也是再贴切不过的了。单从菜市场里看人们如何买卖以及如何制作食物，基本就能摸清那个地方人的性情喜好与审美了。

我初嫁来这个与厦门仅有一界之隔的沿海小村子时，那时尚和老人兄嫂住一起，并不需要去菜市场。但偶尔也能听到邻居们闲聊，带着些自豪与调侃地说着村里那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巴掌大的菜市场有个别称，叫作“小香港”。顾名思义，小菜市场里的物价大多要比外面村口的菜市场贵上不少。但大家讲归讲，却并没有见他们会为了省下那几块钱巴巴地跑到外面买菜。一来村里的这个小菜市场的菜禽大多就是从外面大菜场批发进来的，必然是经过卖菜的人一层精心地挑选了，品相和新鲜度绝对是有保证的，况且跑到外面买菜来回也是要时间的。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却是来自他们团结一致的纯朴认知：这吃喝的钱反正都是要给别人赚的，在家边市场给自己人赚肯定好过往外面送给别人赚啊——这叫肥水不落外村的田。后来在村里住久了，果真见证了当初的认知——村里的人民风纯朴，极其团结。

其实小市场最温馨美好的场面当是，买卖双方大多是有着些亲戚关系或者邻居发小，一边买菜一边闲聊，笑容满面：既没有讨价还价之烦扰，更无短斤少两之担忧。

还记得第一次走进厦门那座城市时，首先逛的地方就是位于开禾路口的第八市场，第一次看到来自大海深处的各种海鱼，那种深深的震撼与惊奇；第一次品尝到的，看着有些渗人吃起来却无比美味的鸡仔胎；还有地地道道的石码五香，许许多多颜色鲜艳模样水灵的南方水果……当然，随着后来更多的接触与了解，知道了在那儿买东西要还价，要防止少称，要防止买活的海产被换成死的海产，尤其是像我这样操着外乡口音的人去买时，要么多留个心眼与那些一脸纯朴的渔民斗智斗勇，要么后知后觉一笑了之，大不了下次买时长个心眼就是了——似乎并没有什么生厌或特别生气的情绪，这些来自老旧而嘈杂的菜市场里的市井烟火气和真实的人情味儿，更能触碰到生活真实的样子。

所以，这些也丝毫不影响我再有亲戚朋友来厦门时，依然会带着他们直奔八市，从市井嘈杂的八市入口一路逛到繁华端庄的中山路。中山路固然也是热闹的，但菜市场，才更能见证一个城市最真实的面貌人情，是能见证一个城市灵魂的地方，是一个城市最生动的所在。

“在冬天的早上，世上只怕再也不会有比菜场人更多、更热闹的地方了，无论谁走到这里都再也不会觉得孤独寂寞。”少年时看古龙，并不是很懂他所要说的孤独和寂寞是什么。那时候因为中学离家远，我借住在中学附近老街上的一位同学家，每天早上和她一起穿过热闹而拥挤的早市，满心满眼皆是来自老街市场深处的炸糍糕和炸春卷味，香气诱人。所以对于他最终得出的结论：世上也许有许多不想活的人，但绝没有人会在菜场自杀，绝对没有！——却是极能理解的。

关于菜市场，想起母亲偶尔在电话里念与我的感叹和唠叨：伢啦，这世上人的日子啊，好过不好过的，在菜市场逛逛，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了。

母亲在乡间辛勤劳作了大半辈子，现在远离家乡故土与小弟一家住在江苏常州的高楼大厦里，已是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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