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李焕英” 张枫

来源:淮河晨刊 2021-03-01 09:10 https://www.yybnet.net/

我一直没有勇气对妈妈讲一声“对不起”!

即使在我泪雨滂沱地看完《你好,李焕英》这部让无数人泪崩的影片之后。

我和我的“李焕英”一直有着一种无法逾越的疏离。即使我会在每一个大大小小的节日都送她礼物:衣服、化妆品、首饰……

在物质和形式上我对她几乎都是无可挑剔的。但是在我们彼此的心里都很明白:那种不远不近的隔阂一直都在。我们没有办法像其他的母女那样亲昵、亲密,甚至连一个拥抱都没有过。

“李焕英”也知道我并不是多么喜欢她,更不可能像我喜欢父亲那样的喜欢她。她经常落寞地看着我和父亲那种洋溢在眼睛里绽放在面庞上的亲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甚至包括到现在,我都执拗地认为我的成长纯属自然现象,跟她无关,我是自己喝风饮露长大的。我忘记了母乳的味道,忘记了她十月怀胎的艰辛,忘记了她曾经给我的无数的疼爱和宠溺。我从心里拒绝她。无论她做什么,我都认为那是她应该的,是她的一厢情愿。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她和别的“李焕英”不太一样!

别的“李焕英”基本上都是清一色中年妇女的形象。我的“李焕英”漂亮、雅致、洁净,像一朵美丽的百合花。可是这样的百合花并不受我们待见。

这里的我们包括:奶奶、父亲、我以及我的两个弟弟甚至还有周围的很多不相干的人。

周围小伙伴的母亲们,那些被我称之为或伯母或婶娘也或许是舅妈、姑妈、姨妈的女子们,都是乱糟糟的短发,粗笨的身躯,粗糙黢黑的面庞,短短的弯曲又坚硬的手指。她们的身体上头发里有温暖的烟火味和淡淡的汗馊味。我的“李焕英”皮肤白皙,身材修长挺拔,头发整整齐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的头发是香的,脸颊是香的,连呼出的气息都是香香的。

没有一点儿母亲的样子!

因为这香气,因为这洁净、雅致,她可没少遭罪:奶奶经常在我父亲跟前告她黑状。我和弟弟们也拧着劲地和她过不去:把她喜欢的衣服藏到猪圈里,往她的搽脸油里面拌上一点点洗衣粉……村子里的姑娘、媳妇们都不太爱搭理她。

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连她最亲近的人都在刻意疏远她、捉弄她。她颀长美丽的身影只属于和她同样落寞惨淡的月光。

我的心里一直住着“别人的妈妈”:别人的妈妈会织各式各样的毛衣,她不会!别人的妈妈会缝制漂亮的衣服、连衣裙,她不会!别人的妈妈能做出各种精致的面点,她还是不会!

我经常抱怨:为什么要给我一个这样不像妈妈的妈妈!

就是这样一个不像妈妈的妈妈把我从一个小屁孩培养成了很多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个不像妈妈的妈妈,在我刚成家的时候,节衣缩食一次次往我们家的墙角旮旯里塞上一卷一卷花花绿绿的钞票。她知道,那个倔强又要强的女儿即使拮据,也无法坦然接受父母的接济。

其实,我也收获过很多的小欢喜:小伙伴们都很羡慕我有一个漂亮的浑身都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李焕英”；“李焕英”把我收拾得干净、漂亮,是小伙们心里的“小公举”；我的“李焕英”会唱歌、会弹琴、会朗诵优美的诗句。

她穿着洁白的衬衫在黑板上写字的背影何尝不是我心里最美的风景!

哦!差点忘记了,我的“李焕英”曾经是一名优秀的民办教师。

她爱美,但并没有因为怀孕会影响体形、影响容貌而拒绝我们姐弟三个的到来；她那么爱干净,我们姐弟三个也没有少吃少拉一点点；她喜欢读书、学习也并没有影响她洗衣、做饭、带孩子、搞卫生等等生活中的一切琐碎。

她向往的那分美好为什么就会让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人那么的不舒服呢?

难道就是因为她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