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圆粘连两岸情 □林长华

在人们的印象中，吃汤圆（元宵）多是在正月十五。然而，在俗缘相同的福建省漳州和对岸的台湾地区民间，凡与喜事庆典沾边的活动，红圆（即汤圆）都会派上用场。

漳州是台胞重点祖籍地之一，对于漳台人来说，红圆是人们最熟悉不过的吉祥物。举凡娶媳妇、生孩子、入新居、开店铺、做大生日等活动，主人家都要磨米浆搓红圆，给至亲好友每户送上一大碗。过去，受礼者要在空碗里放些大米作为回礼，以示庆贺。

当地的传统习俗是，婚礼之前，新郎家要送12斤糯米、3.2斤红糖到女方家，用来做红圆，取团团圆圆、美美满满之意。新婚之日，新郎家一定要央请亲友到自己家中帮助搓红圆，然后遣人分送给左邻右舍、至亲好友，这便是民间自古沿传的“喜事吃红圆”习俗。它象征婚事圆满，夫妻幸福美满。喜事盛汤圆也有讲究，一碗汤圆的粒数只能双不能单，两粒寓意“好事成双”；四粒隐喻“事事顺利”；六粒名谓“六六大顺”；八粒象征“发财进宝”等等。而收到这碗甜红圆的人家宛如收到吉祥物一样高兴，从不推让。人们俗信吃了新婚人家的红圆，会沾上喜气、吉兆。所以，全家大小都乐于分享这碗红圆。“吃红圆”就是“喝喜酒”“吃喜糖”的代名词，新郎家邀请亲友吃喜宴，习惯说“到我家吃红圆！”

漳台婚礼中有一道“吃结房圆”礼俗。迎娶之日，新郎新娘进洞房后，新郎家的司仪会安排一名男童双手捧碗甜汤圆，连同一段不知沿用了多少年的吉语献上：“阿兄阿嫂来吃圆，吃的全家团团圆……”这时，洞房里早有个事先经过挑选的“新娘伴”，当新郎新娘准备进食结房圆时，口齿伶俐的“新娘伴”要说四句祝福话，如：“夫妻同吃福圆汤，同心同腹同肝肠；夫妇吃到百二岁，双双偕老坐琴堂。”新郎新娘坐在床沿各吃两粒汤圆后，要互喂，或互换饭碗再吃两粒，取成双配对之意。这时，“新娘伴”又会相机行事地说：“交杯换盏团团圆，夫妻恩爱到百年。老君送来麒麟子，平安成长得状元。”所有这类顺耳舒心的吉语叫“说四句”，它以物寓意，反映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婚礼中精彩难忘的一幕。

吃结房圆的含义大体与古代的“合卺”相同，它标志着男女的完婚，有百年好合的意思，与古老的“交杯酒”一样，取“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之意。在漳台的方言歌谣中，有一首问答式的《送圆歌》，唱的就是新婚吃红圆这一礼俗，可见红圆在漳台婚俗中举足轻重的作用。

红圆是团圆、圆满的象征，每年正月十五这个新年的团圆节，漳台人更重视吃红圆，期盼新的一年事事圆满。到了农历二月间，各乡村有以许愿为内容的“祈平安”习俗，祈平安的具体日期多由各乡村的长辈商定。每到斯日，家家户户都买汤圆或磨米浆搓圆，村民们喜笑颜开，怀揣虔诚之心在家中庭院或阳台上“拜天公”（天公，即玉皇大帝），或带上煮熟的甜圆到村里的寺庙膜拜“地头神”（即奉祀的保护神）。象征吉祥喜庆的红圆一般是8碗或12碗，8是吉数，12象征全年12个月，遇到农历闰月，则用13碗甜红圆。

每年农历六月十五这天，漳台人要吃“半年圆”；每逢“关帝”“妈祖”诞辰纪念日，民间也要搓红圆祭祀；阔别多年的旅外亲人回桑梓省亲谒祖时，其家人也要搓圆吃圆庆团圆。那汤圆白白的，象征着纯洁的亲情；红红的，象征着吉祥的意义；圆圆的，象征着家庭的团圆；甜甜的，象征着生活的甜蜜；连那很黏很黏的糯米，也象征着亲人的骨肉相连。

冬至是冬季里的一个重要节日，俗称“冬节”，吃冬节圆是漳台地区尤为盛行的节俗。冬节前夕，吃过晚饭，家中的主妇就张罗着把一个大竹簸箕摆在厅堂中，把磨好的糯米粉揉成湿团。然后，大人小孩围坐在一起搓冬节圆。据老辈人讲，冬节圆搓得越参差不齐越好，谓之“父子公孙圆”，象征全家大大小小、团团圆圆。冬节晨起，主妇用红糖姜母熬煮冬节圆，祭拜祖先后，全家人的早餐就是冬节圆。“吃了冬节圆添一岁”这种观念在漳台民间根深蒂固，就连婴儿，大人也要象征性地给他们舔舔冬节圆或尝点圆汤，似乎人间甜味由此可知。冬节这天，人们习惯在家中的大件家具和门环等显眼处黏附两粒冬节圆，甚至连农家的耕牛角和果树枝也不例外，答谢耕牛一年的辛苦耕耘、希望来年水果黏附枝头、不落果，有个好收成。而对于旅外未能回家吃上冬节圆的亲人，其家人要给他们留下米浆粉，期待团圆之日，共搓红圆“补岁增寿”。

与台湾地区隔海相望的福建东山岛是去台人员最多的岛县。每当亲人安返梓里，首先要补吃汤圆，其家人用红圆拜谢“天公”欢庆团圆。小小红圆被附上如此多的内涵，堪称东方奇观，令人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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