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以闲放自适”的唐代文人段成式曾写下一阕词:“闲中好,尘务不萦心。坐对当窗木,看移三面阴。”我被工作和家务缠绕得无暇分身时,念起这阕《闲中好》,对词中这十八字满是憧憬。
2021年元旦刚过,石家庄连续报告本土新冠肺炎病例,河北疫情防控形势空前紧张。从小区门前撤离五个月后,我们再次下沉小区防疫点值守,每天24小时不空岗。
腊月十一下午一点,天空有太阳,虽是一天气温最高的时刻,我和春红上岗,迎着小风站了几分钟,还是被冻得身子僵硬、腿脚发麻了。好在单位搭起一间板房,两人可轮流入内对着取暖器躲一会儿;居民和访客也自觉防疫,出示健康码和行程码、测温、填表等都很配合,有的还温声暖语搭话致谢。
没人进出时,我便在小区门前踱步御寒,隔着窄窄的小街看对面的店铺。一排平房人家的东厢房,临街开了门窗,租给小商户,便成了煎饼店、理发店、手机维修店……店铺狭小,铺面简陋。正对小区门口的是烧饼店,店主人是来自河南农村的年轻夫妻,租住在店铺所属人家的正房里,儿女分别在本市上幼儿园、读小学。因为疫情,高三年级外的学生已放假在家。一点多钟,除了上班族,少有人出门,小街上有些冷清,烧饼店的门紧闭着。正月初四第一次值守,我来的就是这个小区,烧饼店的门仍是紧闭着。
两点多钟,小街上热闹了些。有汽车紧临小区门口停下。车内下来的女人横穿过小街,走向对面的烧饼店,轻轻一推门,门就开了。原来店门虚掩着。女人进门,店内传出清脆的机器声音:“微信收款六元。”女人提个塑料袋出来,袋子内被发白的热气笼着,挨挨挤挤的小烧饼依稀可见。我暗暗担忧:疫期小街上的小店,能卖几个“六元”,有多少钱可赚呢?
两点到五点,零零星星来买烧饼的人竟不少,有开汽车来的,有骑电车来的,有蹬自行车来的,也有走路来的。烧饼店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五点后天色渐暗,小街上人多起来,进入烧饼店的顾客多起来,小门不再关上。
六点离岗回家前,我也进了烧饼店。十来平方米的狭窄空间,挤着玻璃橱、整袋整袋的白面、大面盆、不锈钢案板、烤炉等东西。店主人就在这样的空间里和面、揪面团、揉面、蘸芝麻、压面饼、烤烧饼、卖烧饼。店主人勤奋手巧,随时备着刚烤好的热烧饼,烤烧饼的手艺也越来越好。烧饼有五香、咸、甜、麻酱、水果几种口味,最受欢迎的五香烧饼浑圆焦黄,白芝麻密密点缀,酥香可口,常吃常馋。小店的酥香咸甜等味道,跟随袋子里的热气,飘散到四面八方,吸引着越来越多小城人的味蕾。店主人会做生意,六毛钱一个的烧饼,买十赠一,顾客大多让店主人装十一个,微信付款,几乎都是六元。
我进店,买烧饼的高峰时刻已过,只有男人站立忙碌着,女人大概在西厢房做晚饭。我和男人聊几句,得知即使最近防疫的日子顾客略有减少,他也是整天忙碌,小店依然赚钱,除去付房租,赚的钱足够养俩孩子。质朴憨厚的男人,一脸知足的神情,满口惜福的语气。
原来在初开店时,男人单身,忙碌一天,夜里就睡在这十平方米的小店里;忙着忙着,就租下了小店所在的院子,男人娶了妻生了儿女;忙碌之间,男人希望不久可以买套自己的房子,在小城落户扎根。“忙”,关系着小店主人的生存、发展和愿景。
腊月十二,同小区住的小刘来我家搞卫生,一起来的还有她爱人和附近村中一位大姐。小刘爱人在饭店做厨师,疫期饭店停业,就给媳妇打下手。小刘擦玻璃的忙碌间,一会儿念叨胳膊麻木疼痛,一会儿念叨今年活少不如往年。大姐擦厨卫,边干边叹:做保洁的,哪个都累伤过,可还是希望活儿多忙碌些。大姐家中,儿女都已成年,儿子未娶,女儿未嫁,负担不轻。
我写这篇文字时,是腊月廿二,立春节气。国内疫情又得到控制。我只期盼着疫散花开,又念起段成式的词,试着改填成一阕《忙中好》,送给尘世中靠双手谋生的人们:“忙中好,劳碌总缠身。倦对街边树,笑迎春进门。”
王继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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