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腊月,我突然想起早年吃过的腊肉。那腊肉的香味仿佛穿过时空飘浮过来,充溢着自己的味蕾,久久不能散去。
腊肉,顾名思义,就是在腊月用盐腌制的猪肉。制作方法并不复杂,条状五花肉,用水清洗后晾干,切成六公分左右的块状,用盐和花椒面均匀地撒在猪肉上,然后把猪肉放入瓷盆或瓷罐里,用塑料布封口,稍留点空隙。就这样一洗一切一晾一腌数个程序,猪肉和盐、花椒面以和为贵、激情澎湃地组合在一起,十几天后猪肉变得白润丰满,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
往年虽然物资匮乏,但在我们故乡,家家或多或少都要腌制一些腊肉。因为要过年了,乡亲们才舍得把积攒一年的肉票用来购买猪肉。腌制腊肉不光是为了好吃,主要是为了贮存,要知道,那时没有冰箱,只有这样才能拉长猪肉的食用期。我记得小麦上场了不少人家还能吃上鲜美的腊肉。
有了腌好的腊肉,也不能放开肚皮吃,三十晚上一家人吃年夜饭才能吃上一顿,还不是全肉的,要放上白菜,加上粉条,切上几片肉,烧上一碗,还没等菜碗放稳,孩子们拿起了筷子打起了冲锋。没办法,在那个年代猪肉是个奢侈品,只能让老人和孩子们吃,其他人就吃点白菜喝点汤。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腊肉咸香,亲情绵绵。
腊肉是那个年代待客的最佳食材之一,是饭桌上的一道美味珍馐。大年初二到初五是乡人走亲访友的日子,那时人们走亲戚不像现在,放下礼品就走,谁也不愿意为吃一顿饭而浪费宝贵的时间。那时不管时间早晚,都要留下来吃饭,这是一年来难得的一次享受。饭菜虽不如现在这样丰盛,但无论如何也要凑合上几个菜,腊肉炖白菜是不能少的。等客人酒足饭饱之后,已经是日头偏西,时钟指向三四点。此时的乡间小路上,人流如织,绝大多数是走亲访友往回赶的人们。你瞧,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酒宴后的满足,泛出少有的红润;有的走起路来跌跌撞撞,总感到小路没有来时平;有的自行车不骑推着走,不是怕查酒驾,而是酒喝多了有车不能骑;还有的干脆把包袱当枕头躺在路边呼呼大睡。远处不时传来喜庆的鞭炮声和路边大杨树上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增添了几分趣味。
我记得有一年放寒假,我跟父亲到城里去,父亲托人买了三斤猪肉,因他有事要办,让我先把猪肉送回家,家里等着剁水饺馅子。我带着猪肉骑车往家赶时,被几个要好几个同学拦住,在学校玩了一个整天。当我赶到家时已是满天星斗万家灯火了。母亲从书包里把猪肉取出来,发现由于捂得时间太长,又用塑料布包着,猪肉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不新鲜了,已经有了邪味。母亲又气又心疼,对我好一顿数落。母亲用盐水把猪肉清洗了好几遍,邪味仍没有完全消除。母亲说,用有味的猪肉包出来的水饺不好吃,那就腌腊肉吧。也许是因“错”得福吧,那一年腊肉腌的比往年要多,吃的时间比往年要长,一直吃到新麦下来。由于猪肉用盐和花椒面腌制,盐重料香,腌制的时间又长,已经吃不出邪味来了。
第二年,麦收刚过,母亲就用新麦烙了一次煎饼,全麦的,没加任何杂粮。母亲又从瓷罐里取出最后一块稍大的腊肉,做了腊肉炖粉条。麦子是新麦,生长过程中没用化肥和农药。喂猪用的是粗饲料,没用任何添加剂,因而做出来的食品全都是纯天然的。用煎饼卷上腊肉咬上一口,细细咀嚼着,两者在口腔这个狭小温柔的空间里,搅拌着翻滚着,进行了一场神奇的组合,只觉得一股清香在唇舌之间弥漫,继而扩散开来,使人胃口大开,欲罢不能。
最近,我在电视上看到,南方和一些少数民族地区,仍然在制作腊肉,制作工艺十分讲究,一些饭店以此作为特色菜,受到广大群众的欢迎。而在我们故乡,由干人们生活水平提高,物质供应充足丰富,随时随地都可以买到新鲜猪肉,放到冰箱里也能保鲜较长时间,因此,很少有人再腌制腊肉了,但腊肉在中华美食中,仍占有一席之地。
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好几年了,每到冬日,我就想起母亲,想起母亲亲手腌制的腊肉,那腊肉的醇香流淌在我的记忆深处,回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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