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 衣 刘恒

女人们的衣衫常常更新换代,家里衣橱里的旧衣自然越积越多。那些安静的衣物,藏着时间的经纬,长存一股特殊的气味。

每到换季的时候,总会淘汰掉衣橱里的一些闲置:色彩破败的,款式陈旧的,尺码不合的。也有一些衣服特例,每每拿起欲抛,却屡屡还是放下了。只因这其中的每一件衣服都有一段记忆,把这些记忆剪辑起来拼好,仍有一种质朴的美丽和感怀。舍不得丢弃的另一个原因是,看到它们也就看到了自己一路走来从身体到心理的变化过程。

有件碎花小袄,是当年结婚时的陪嫁:立领、红底、镶有金边。我曾经用它配以黑色的羊毛裙,很有上世纪三十年代殷实之家小媳妇的风格,虽历经二十多年,依旧喜庆、炫目。最有纪念意义的属那件紫色丝绒斜襟上衣:领口外翻,绣有小花,衬以盘扣,中式的含蓄里透着西式的洋化,当年一眼瞧见就喜欢得爱不释手。记得新婚三天回娘家,就是穿着它,下面搭着西裤而没有选择传统的红色喜服,没想到这身装扮博得了闺蜜们的一致赞许,婚后清贫的年月里,很多重要的场合都是靠它帮我撑的门面。

还有那件白底细格的大衣:长及膝盖,衬有垫肩。应该是有了孩子后,身体发福的时候买的。这件衣服着实穿了好几个春秋,后来越发大了,想是自己瘦了,它就被挂在衣橱里,“顾影自怜”了。再后来的衣服,也许是心境使然,色调越来越暗了:有件军绿色的春装,腰身紧致,只是含棉量太高,洗后必须熨烫,因为累其烦琐,只穿了几次就无奈地搁置了。还有第一件羽绒服,白色,夹克样式。当年在商场,真是“一咬牙,一跺脚”,下了老大的决心空了荷包才买下它。如今,虽然色彩有些发黄了,居家御寒还是可以的。那件枣紫色灯芯绒棉袄,也有些年头了,冬天打扫卫生的时候,我总能想起它,既贴身轻便又耐脏藏污。

我们常说,生活的灵感来自方方面面:音乐、诗歌、设计。其实,还有服装,每天伴随我们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与我们肌肤相亲的服装。服装之于女人,永远具有磁铁般的吸引力,淘得一件心仪的衣衫,烂漫的心情随之就会跟着盛放开来。只是再好的衣衫,随着主人年龄的增长,身材的变化,总有被闲置下来的那一天。

处理旧衣,是每一个家庭主妇都比较头疼的一件事,舍不得丢,家里的老人也忌讳衣服乱扔,说是不吉利。一个相处二十年的闺蜜,人很精致,每个季节来临,她都为自己做出至少两身行头的规划。她的旧衣很多,她为每一件离开她的衣服都寻到了归处,每年她都拾掇出一些来,归置整齐,寄给福利院等机构,衣服虽旧,却件件都泛着温暖的柔光。我们一帮闺蜜如今都学她,传递关爱的同时,也可以让物件发挥其最大作用。

我们经常在一起念叨,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我们小时候,谁没穿过补丁衣裳啊!能捡到城里亲戚家孩子的衣服穿,不穿个一星期,那是舍不得脱下的,穿着款式新颖布料高级的衣裳,即使是孩子,也感觉面上特有光。说到旧衣,特别是新生儿的“小衣裳”,“行”别家孩子穿过的穿才好,首先柔软不硌人,另外新生儿穿旧衣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蹭着已长大的孩子长,能免灾。这些都是早年间的说道,但是,真切体现了亲朋邻里之间浓浓的人情味。旧衣,只是一个流年的缩影,我们的生活,吃穿用度,都少不了日常随手的家什,时光远去了,一些老物件也随着去了,能保留下来的屈指可数,想起它们的一瞬间,常常有温暖弥漫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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