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现小人物的民族信仰 评海飞长篇小说《醒来》

章雨恬

在《向延安》《捕风者》《麻雀》《惊蛰》之后，海飞推出他的谍战新作《醒来》（浙江文艺出版社2020年8月出版），讲述了一个发生在20世纪40年代上海的谍战故事。

书中的主人公陈开来原是杭州春光照相馆的学徒，因目睹师父李木胜被日军杀害，决心前往上海接替李木胜，成为共产党特工。在舞女金宝的帮助下，他开了一家“陈开来照相馆”。随后，陈开来与远房表姐沈克希和汪伪政府人员赵前组成“西湖三景”小组，秘密搜集关于“沉睡计划”的消息。而另一方面，汪伪政府的卧底黄杜桥在上海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令各方势力损失惨重。随着战友赵前和沈克希的相继牺牲，金宝为军统间谍的身份暴露，陈开来的处境愈加艰难……

小说人物设置精巧，每个人物都携带着庞杂的信息。作者开篇对一组人物进行了概述，几乎每一个场景的转换，都伴随着相应人物的出场和一个新视角的进入。而待到陈开来初入上海，苏门、崔恩熙、苍广连、赵前、李默群等人迅速登场，让读者感到应接不暇。作者在这些人物身上都埋藏了伏笔，他们的背后隐藏着鲜为人知的往事和秘密。以舞女金宝为例，表面上没心没肺、终日花天酒地，实际上却是汪伪政府苦心寻找的军统高级间谍。金宝的身份转变是小说中最出人意料的，但仔细想来也并不让人感到突兀，细读文本就会发现，作者早就通过某些细节暗示了陈开来身边的人并不简单。

与很多谍战小说着力刻画主角的谍战事迹极不相同的是，作者用大量笔墨描写陈开来入党以前的生活，来揭示陈开来乃至更多革命者坚定的革命信仰产生的缘由。陈开来的成长主要有两种因素，一方面是革命前辈以身作则的示范作用，这和传统的革命历史小说的主人公成长轨迹相似。陈开来的师父李木胜的英勇就义促使他产生报国的志气，接着陈开来目睹了赵前为掩护自己而选择牺牲，沈克希为守护机密而忍受极刑，崔恩熙为保护苏门壮烈牺牲，这些都是让陈开来坚定革命信仰的理由。革命战友先后牺牲，让他必须承担起自己应尽的职责，即使面对的人是深信他并救过他的黄杜桥和与他朝夕相伴、对他爱之入骨的金宝，他也要割断与他们之间的情感游丝，守护心中的正义。

书中不仅展现了谍战的云谲波诡，还再现了孤岛时期的上海风貌。小说主人公陈开来的本职是一名摄影师，走到哪儿都不忘带上相机。他就像一个时代的记录者，用相机定格那个时代的悲哀与热血。作者曾在上海生活，十分熟悉城市布局，且在创作前又对上海的那段历史进行了严谨的考据，这使得他能够精准还原当时上海的城市生活图景，他的文字常常具有强烈的画面感，犹如陈开来相机记录下来的一般。

若有若无的诗意是海飞谍战小说的显著特点。书中的苏门可以说是一个集诗意于一身的女子，她一出场就带着江南的书卷气息。她原名苏窗含，取自“窗含西岭千秋雪”，而后她改名苏门，可想而知是取自下半句“门泊东吴万里船”，这两个名字都深藏着美丽与诗意，与她身上各式各样的缎面丝绒旗袍和黛染霜花高跟鞋十分相衬。在战乱的年代里，苏门一直保持着阅读《飞鸟集》的习惯，她与赵前定情的诗句“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等到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来是相亲相爱的”，有着深层次的指向--迷雾重重的上海是一段荒唐的梦境，各方势力尔虞我诈、相互斗争，却忘了彼此之间本是同根而生，大梦终醒之时，所有人才意识到原来我们本该相亲相爱、共同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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