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觉悟 寓言 读《一个人的朝圣》有感

□张大斌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年过花甲的老头哈罗德，一如既往地在家里发呆，一封莫名其妙的书信从天而降，使这个日子不再平凡。展信得知，二十年前一个叫奎妮的女同事身患绝症，不久于人世。哈罗德掂量再三，三易其稿，终于写好一封四平八稳的回信。在去邮局投递的时候，他突然决定，徒步去向奎妮告别。他没有带手机，没有带川资，足不出户的老人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告诉老友他正在向她走来，希望她等到他的到来那一天。手术后弥留的奎妮，每天关注他的消息，心中充满期待。哈罗德为了履行诺言，风餐露宿，克服几乎必须放弃的困难，走了87天，行程627英里，终于来到了老友奎妮身边。87天里，他靠回忆妻子莫琳、儿子戴维和好友奎妮度日。在回忆中他认识到了自己的过失，不断忏悔，找回自己。莫琳和奎妮也在这段时间，重新审视自己。莫琳找回了和哈罗德的爱情，奎妮创造了生命的奇迹。这，就是一个人朝圣的故事。

实话实说，我很久没有为一个故事如此这般地激动了，何况是一个虚拟的故事。我承认它打动了我，在我心灵深处最隐秘的角落，如洪钟大吕。

我觉得，这个故事就是一个现实版的圣经故事。圣经上说，亚当夏娃偷食禁果，怀了孕，上帝怒而逐出伊甸园，并诅咒说，在你远去的道路上充满无边的苦难和黑暗。因此，人从出生那一刻起，便带着原罪。人的一生，不过是一次赎罪、一次自我拯救而已。哈罗德一路走来，不断被怨恨、悲戚、失败、愤怒、孤独、误解……一切带着罪恶感的情绪所裹挟，伤害、扭曲，让他失去人生的欢乐。奎妮就像圣经上的耶稣，甘愿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用自己的受难，来救赎哈罗德，让他重新绽放人性的花朵。在哈罗德朝圣的路上，他终于透过那些负面情绪（上帝用咒语附着在人身上的魔鬼），发现了人的友爱、善良、忠诚，信任、仁慈等美德，实现了自我救赎。

同样的，用东方人的眼光来看，这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现代版的佛教故事。奎妮用她一生的行动来修行，在哈罗德上下左右四维空间，她像一尊菩萨，陪伴他、保佑他、渡他，不顾一切，如尸毗王救鹰，如婆罗门舍身饲虎。在哈罗德无法承受丧子之痛，醉酒而砸烂老板纳比尔办公室之后，奎妮默默地为他顶雷背锅，用一生的独居来代人受过，从而使正陷入丧子黑洞的哈罗德，不至于为此丢掉工作而雪上加霜。这一切，哈罗德一直蒙在鼓里。奎妮自始至终没有透露半个字。但这一切何须表白，酒醒后的哈罗德应该对自己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奎妮用二十年的等待，来唤醒哈罗德的觉悟。《心经》说：“一切相皆是虚妄，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小说让奎妮开颅、割舌、毁其容、夺其语，只让哈罗德看到一个生命的存在，而这个存在的生命只有感知，不可观，亦不能言。此中玄机、奥妙，除了独自证悟，不可为他人道也。哈罗德与奎妮的对话，其实就是一场灵魂的对话。

当然，如果你还没有找到自己皈依的宗教，你还年轻，风华正茂，顺风顺水，那么你也可以把这个故事当做一篇寓言来读。寓言是用一个简单的故事，说明一个深刻的道理。这个故事也真的算得上简单，一个同事为另一个同事背锅，这个同事临终前，另一个同事走路去探看。如此简单，却蕴含深刻的道理。像纳木措，像羊卓雍措，像所有高原上的圣湖，澄澈透明又深不见底。它告诉你，精神可以战胜一切，哪怕死神也要退避三舍。这个道理多么深刻。西方文艺复兴时，歌德喊出“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这个离经叛道的天籁之音后，多少善男信女，纷纷坠入情网，演绎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而孔圣人也说：“未知生，焉知死。”芸芸众生在功名路上一路狂奔，一去不返。世界走到今天，人们终于发出感叹：我们是不是走得太快，以至于忘记了落在后面的灵魂。阿难遇上迦叶女，差点武功全废。在这婆娑世界，有多少迦叶女，又有几人有阿难的定力。多少陈世美，见异思迁者，打着爱情的幌子，行好色之实，让一个个秦香莲飞蛾扑火，找不着北。所以，我们要在这个充满诱惑的婆娑世界，守住本性，不改初心，这才是最重要的人性。

诚如书之封腰上所写：“感动36国，台湾读者彻夜捧读……”诚哉斯言！我也感同身受。这部小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我就是哈罗德，我在路上，一直在。

我们的有些小说，要么放大苦难 ，要么拔高境界，美其名曰鸿篇巨制。故事如一个巨大的肥皂泡，一旦吹破，里面什么都没有。《一个人的朝圣》故事非常简单，但里面却有一个人性的内核，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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