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教书匠

李庆益

我家有三个老师：我爷爷、爸爸和弟弟，他们任教于不同年代，教授不同课程，教授不同的学生，三个老师三代教书匠。

我爷爷出生于20世纪初，晚清至民国初期，本是农家子弟，却有幸读了几年书，最终成了一名私塾先生，教授附近一带有钱人的儿女。新中国成立后，百废待兴，教师更是匮乏，作为这一带颇有名望的教书先生，爷爷自然而然被留用，就此留在我们大队小学任教。到我上学时，爷爷应该是到了退休年龄，可他一直没能按时退休。究其原因，其一是学校老师依然不足，一个萝卜一个坑；其二是我爷爷本身也不愿意退，被人喊了一辈子“先生”的他，舍不得离开他的三尺讲台。当年我没读幼儿园，而是直接上小学一年级，我的启蒙老师就是我的爷爷。他既教语文，又教数学，还教我们画画、音乐、体育，一条龙全包干，几乎无所不能。爷爷可谓桃李满天下，他86岁走的时候，来给他送殡的人很多，许多人我根本就没见过。

我爸是老三届，但当年高考取消，原本学习成绩拔尖，极有可能考上大学的我爸，一下子傻眼了！幸亏我爸没放弃，作为当年大队少有读过高中的人，他被大队聘为民办老师，与我爷爷同校，父子俩就此成了同事。这个过程不长，县农业中学新成立，到处招兵买马，教学质量好、名声在外的我爸，也成了首批新聘老师之一。“文革”结束后，我爸考上了师范学院，进而转为正式在编老师。我爸教时间最长的是地理课，长期担任高三毕业班的班主任，是当年县里地理学科骨干力量。我爸所在学校是普通中学，学生大多是城镇居民的孩子，在当年可以子承父业的年代，学生学习热情普遍不高。我爸狠抓教学质量，积极引导学生，扭转学风。经过他和他的学生共同努力，那年高考最终实现了该校大学生“零”的突破，而且是一次上了三个！这个事情当时在县里引起轰动，毕竟，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年代，普通高中能考上三名大学生，那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后来，我弟弟也上了师范学院，自此我家有了第三个老师。我弟当年大学毕业，我曾希望他留在省城跟我一起，说兄弟在一起互相有照应，但他终究还是回到家乡。他先在一间乡下中学任教，在那里，他与乡下学生打成一片，乐不思蜀。直到许多年以后，为了更好地发挥他的作用，也为了照顾年纪渐大的我爸，组织把他调回了我爸所在学校，又一次父子俩成了同事。爷孙三人各自成为同事，师道传承，也算是子承父业吧。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家爷孙三人见证了教育发展历程，在三尺讲台上，他们都付出了无数辛勤的汗水，无愧于“师者”这个光荣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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