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俩 陈育亚

父亲病逝五年后,许诺到了入学年龄。

想来想去,许诺的母亲陈侠依然觉得:“儿子不上好学校,将来肯定不成。”她义无反顾地回娘家借了钱,加上她结余的钱,为儿子交了学习费用,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让儿子上了城里最好的小学。

陈侠与儿子相依为命。学有所成是这个家庭的迫切希望。这个希望已经发芽,正在生长,每天都生长得顽强、坚定、持久。那顽强不畏狂风暴雨,那坚定没有丝毫犹豫,那持久无论白天黑夜。儿子的学习是这个家庭的一切和唯一目标。

当人有唯一目标时,就像一大片土地上生长着一棵树,这里的一切阳光雨露、肥水沃土都属于这棵树。即使这里有些贫瘠,这棵树也有长成参天大树的希望。

这个家庭常有开心快乐的事情,这种开心快乐的事情在别人看来也许微不足道,在这个家庭却都是比什么都重要的。这种开心快乐,就是儿子每天一点点学习的进步和身心的成长。

陈侠是一家公司的保洁员。她干活汗流满面时心是笑的,吃饭啃着饼就着咸菜心是快乐的,面对生活中林林总总困难时心是安静的平和的。因为她有自己的奔头,如同每天都看到了气象万千的朝阳。

整个小学阶段,这个家庭都在“气象万千的朝阳”中度过,家里增添了许多奖状,有过许多的笑声和欢乐。

儿子初中阶段的一天,陈侠因为工作出色,得了奖励,就用奖金为孩子买了件上衣。她兴冲冲推门进入儿子房间时,却看到了孩子在兴奋地玩着手机。陈侠震惊了,她攥紧了新衣,眼泪夺眶而出。儿子来不及解释,陈侠已退出了房间,她不吃不喝,病倒在床上。儿子咀嚼着自己煮的挂面,就咀嚼出酸楚的泪水。那泪水流过脸颊,顺着唇角,滴进碗里,儿子就着面条把它又吃进了肚子里,长成了咸咸的记忆,催熟了年轻的心灵。

儿子给母亲写了一份保证书,请母亲监督他的每一天。从那以后,儿子的房间总是很晚才关灯,成绩也渐渐地在提升。一天夜里,陈侠闻到了蛋白烤焦的香味,她急忙下床跑到孩子房间看个究竟,原来孩子实在太困,趴在桌上,头抵在灯罩上睡着了,那浓黑的一缕头发散落在灯管上……

进入高三,陈侠和儿子的心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免不了紧张,兴奋,脆弱,幻想,凡事都是小心翼翼。一天,一个女生被一个男生追得无处可逃,而女生惶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许诺,许诺二话没说上前拉走了女孩。后来,许诺就有意无意地和女孩子在一起,放学时也会共同走过一段路,还会坐在一起看一会书讲一会话,保护着女孩。那女孩对许诺很有好感,给许诺带来了巧克力,买来了学习资料,有时间就想和许诺讲讲话,表露了诸多感谢的心情。细心而敏感的母亲发现了,紧张得如临大敌。她远远地跟着他们,或坐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揪着心地观察着他们的交往。她知道,家长稳定学生才能稳定。她暗暗地告诫自己:在高考大战面前,一定要稳住心情,稳住阵脚。她悄悄地告诉了班主任,约定蜻蜓点水,四两拨千斤。班主任分别找许诺、男生、女生谈了话,毕竟是高三了,孩子们不得不将时间和精力全部投入到迎考中去,一场揪心的风波平息了。

高考到了,陈侠请了假,每天为孩子做出一道道不重复的可口饭菜,打车接送孩子。那年许诺考取了理想的大学,陈侠的家庭从此更加充满气象万千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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