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菊花(外一首)□ 罗 裳
月色荡漾
一枝菊花划动清波
在院子里逡巡
它看看那扇门
瞅瞅这户窗,似乎担心
风会吹凉一个人的梦
草垛高高堆起,稻谷和玉米
已收进粮仓
它眼望南山,记起红薯该回家了
最后一只蟋蟀也安静下来
它伸伸腰
又用露水,清洗每颗落在尘世的星星
更多时候,它默默坐在小院
仿佛一个人来到他的晚年
从容,安宁,听阳光在村子里走动
我推开窗,那枝菊花
猛地回过头
像父亲一样,一眼看见我脸上的泪痕
在街头,碰见一群家乡的苹果
黄昏的人群里
这些苹果,一眼就认出口罩下的我
远远挥动甜蜜的光芒
还是乡下少女低头时的那种红
还是让蝴蝶迈不动脚步的那种芬芳
微微荡漾在暮色里
从花朵到果实,从乡村到城市
它们穿越了多少黑暗、风雨和闪电
才把枝头的香甜送到我面前
不知道,它们是否像母亲一样晕车
一路上天旋地转,翻江倒海
是否像孱弱的父亲,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
但我确定,还有不少苹果
和我的妹妹一样,一生不曾进城
在偏远的乡下陪伴着家人
风尘仆仆的苹果牵起我的手
它们想看看
漂泊在异乡的游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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