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叔、爹,三个不同称谓,其实有一个共同身份:我的父亲。首位和我有血缘关系,未位是公爹,中间是我的继父。
伯是个传说。他留给我的唯一记忆,是那天去世时的情景:家里突然来了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脑门上都缠着统一的白布条,一脸严肃挤在我家小院。家里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我有种过大年的兴奋,在密密麻麻的腿中间串来窜去,忽然眼前一黑,挤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前。有人把我拽住,强行抱起来,还指着一个人说:再看你伯一眼,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我好奇去看那个被称为“伯"的人,他穿着新衣躺在那黑乎乎的东西里,好像睡着了。我觉得没啥好看的,他以前躺在我家床上如今不过换个地方而已,便挣扎着跳下地,找小伙伴疯玩去了。
那年我三岁。
长大后才知道,那男人是我的父亲,那天是他和我的永别。他留给母亲最后一句话是:三个娃,你养不动,再找个人吧。
接替父亲位置的,是叔。
叔来了,带来一大串亲戚,这些亲戚给我们送吃送穿,非常友好,可我一直不喜欢他们。外出有人问:你谁家孩子?我们报的从来都是妈妈的大名。妈妈很能干,比叔名气大多了。
叔是个木讷的人,聊天不爱打牌不会,就喜欢闷头干活。他爱木工,但做的桌子老是放不平;会理发,免费理了全村的,自己的没人管只得自个掏钱去理发店。妈妈老嘟囔他:就你能!
上门的女婿气不硬,木讷的上门女婿更是活得小心翼翼:小心说话,小心吃饭,连走个路都是靠边的。活得窝窝囊囊的叔,后来竟成了名人——恢复高考后,两个孩子相继考入名牌大学,方圆百里,叔是唯一一个。叔腰杆直了嗓门大了,有人把他的称谓颠倒了一下,他就从“老柴"变成了“柴老"。
今年叔80大寿,我写了几篇有关他的文章,哥读给他听的时候,他一脸迷茫:“那些事我咋不记得了?"
叔不知道,他被确诊为早期老年痴呆症了啊。
爹,是那个人的爹,我还没有喊出口,就阴阳两隔。第一次随那人上门,临走才惊觉屋里还有个人:躺在床上竟一声不吭。我对他儿子发火:架子真大!他儿子告诉我:是古怪。我从小对他的印象,还不如那个过几天就来村里吆喝一阵的卖货郎。他一辈子在外,老了回来脾气特大,谁也无法靠近。
一直为摊上这样的公爹郁闷,结婚前几天,正忙新房忽然接到通知:他不行了!赶回去时,人已冰凉。原来他一个人在家等得急,就从病床上爬起来到村口守了一下午,结果突发脑溢血去世。整理他的遗物,发现他日记本里有张照片:他一个人站在沙漠里,乱发飞舞,背后是他的工作伙伴——一架测量仪。
婆婆说,他从小没娘性格有点孤僻;婚后离家千里,一年回家一次,不知如何和孩子们交流,而常年沙漠生活,让刚刚50岁的他疾病缠身,痛苦不被孩子们理解……
我顿时泪奔。一个含辛茹苦的老人,我对他的的道歉,永远来不及了。
三个父亲,两个我已无法尽孝,留下叔,我希望把三份爱,叠加到他一个人身上——好好爱他,如同他当年爱我们。
新闻推荐
一名幼童将自己反锁屋内,哭闹不止,家人焦急万分,只得向消防救援人员求助。9月13日晚6时30分许,宿城汴河消防救援站接到求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