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麦秸垛

记忆中的麦秸是温暖的。在那物资较为贫乏的时代，麦秸的温暖足以抵抗寒冷的冬天。每个村庄都有一片“场”，就是一块空旷地，用石磙碾压平整，秋天收割打粮食，冬季里就用于囤积麦秸。垒砌麦秸垛的都是庄稼好把式，木叉在手，一层层平铺厚实，高的能堆砌十余米,然后用粘泥封顶，一座座麦秸垛就矗立起来。

有了那温和静默的麦秸垛，一村的老少就安心了。床铺席子下面厚厚地铺上麦秸，可以睡得暖和香甜；一种叫做“茅窝子”的草鞋里垫上麦秸，可以踏雪踩冰；家家的锅屋里有了麦秸，就有了旺旺的厨火、热腾腾的饭香；村里的牛羊牲口有了麦秸，可以细细咀嚼漫漫冬季。有了麦秸，斑驳的泥墙，薄薄的棉被足以抵挡肆虐严冬，雪雨冰冻，凛冽寒风会被驱逐到冬季以外。

村庄麦场上的麦秸垛的多与少，代表一个村庄的经济实力。多，说明收成不错，冬季有余粮，不会忍饥挨饿。这样的村子，小伙子好找对象。有浪漫想法的小伙子，会偷偷在某一座麦秸垛上，掏一个隐蔽的洞穴，待黄昏时，约上邻村的姑娘谈情说爱。看守麦场的老者对此往往熟视无睹，只在听到姑娘、小伙拌嘴吵架时，才咳嗽着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当然，那麦场更是孩子们的天地。一伙伙、一群群的半大孩子穿着长长短短、拆拆补补的棉衣，被冻得吸溜着鼻涕，更愿意和麦秸垛作伴。冬天的太阳慢吞吞地在天空一步三晃，午后有了点暖和气，孩子们会呼朋引伴地跑来麦场，玩的最多的叫“藏法目”，就是捉迷藏，百玩不厌，往往因为藏在麦秸垛的洞穴里，太严实，负责捉拿的怎么也找不到，躲起来的也因为麦秸的温暖，不知啥时候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四下里寂然无声，迷迷糊糊地走出来，晶亮晶亮的大月亮地儿，茫然四顾，玩伴都已回家，只好睡眼蒙眬地往家赶。

斗转星移，社会变迁，经济发展已让我们远离了农耕时代，那麦秸垛在脑海里也变为一种记忆，慢慢飘远，飘远……

周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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