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深处的小院 杨丽琴

梦里,我经常又回到了老家的院子。

梦醒,回味,小时候老家的点点滴滴,犹如一部老电影在我的眼前浮现。

青砖青瓦,灰色的水泥地面,窗台底下用石头垒砌,斑驳的墙面盘踞着一块一块细绒绒的苔藓。古朴、沧桑。

院子不算宽敞,但足够大。前面是三间正屋,院子东边是连二厢屋,里间放农具,外间作厨房。厨房向西边开一个小门,出小门,进院子,向北三五步是一口水井。需要水时,扔一个小桶到井里,再将拴住小桶的绳子慢慢扯上来,一桶水清澈见底。西边是邻家的厢屋,院子后面是庄稼地,为防止鸡鸭猪狗糟蹋地里的庄稼,父亲请人用盖房时剩下的石头和砖块,在后面砌了一道墙。

这样的院子,是家乡最常见的,每家每户都有。只不过这道墙,有的用石头垒成,有的用砖块堆起来,有的干脆是泥巴扎上木棍、竹竿搭成篱笆墙。

每天一早起来,母亲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扫帚,将院子清扫得干干净净,太阳照进来的时候,院子里的晾衣绳上已经搭上全家大大小小的衣服。

院子的西北紧挨着墙边栽了一棵桂花树,平时,我喜欢搬一张凳子,坐在桂花树下做作业。八月桂花开时,撒落一地的桂花,仿若铺了一层淡黄色的天然地毯。有时,吹过来一阵风,花落如雨,而花下的我,俨然就是童话世界里快乐的小公主。

最热闹的是冬闲,村子里三五个妇女聚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聊着村子里的东家长西家短。不过,她们的手都不会闲着,有的纳鞋底做鞋,有的织毛衣绣花,有的端出一簸箕花生,慢慢地剥着壳。女孩子们或踢毽子；或用粉笔在水泥地上画上方格,玩跳房子游戏；男孩子则非常顽皮,他们不会踢毽子,也跳不好房子,就喜欢在人群里乱跑乱撞。如果哪个女孩撞疼了,或者撞倒了,女孩子不依不饶的,向他妈告状,他妈定会丢下手里的活计,抡起巴掌照屁股就是两下。这时,女孩妈会息事宁人说,真打呀,孩子们都是急皮脸,转个身就好了。

春天来时,万物复苏,大人们开始了春耕大生产。我也忙碌起来,从菜园里挖一些细土铺在院墙脚底下,再将上一年积攒的花种撒进土里,像五月菊,指甲花、洗澡花、喇叭花、五角星花……都是一些一年一季的草花儿,但花儿开起来,也是姹紫嫣红的。

种子播下后,一有时间,就会去院墙脚下浇水,查看花种有没有出苗。那时,我讨厌的是家里的鸡,花种刚刚从土里伸出小嫩芽,鸡们见了,如猫咪见到了老鼠,一嘴啄下去,那棵花苗就香消玉殒,气得我扯过一根棍子,满院子撵得鸡飞狗跳。

为了花苗生长,我想了很多办法,摘几片蔬菜叶子盖上,折一些树枝挡住,那些花苗还是会缺枝少叶,后来,干脆不让鸡们踏进院子。花儿绽蕾吐艳了,鸡儿们就不啄了,常常的,我见鸡儿们步履轻盈地漫步在花下,时而昂起头,向着花儿“咯咯”两声,时而啄上一口,那一定是消灭了叶子上的害虫。或许,它们也是懂得赏花保护花的呢!

成人后,我在城里有了家。可我的家在十几米高的六楼,我非常羡慕一楼的人家,有一个小院子。虽然只有几平方米,但是满院的花草郁郁葱葱,竟然还栽有一棵枇杷树。每年枇杷成熟时节,那伸出院墙的黄澄澄的枇杷,惹得路过的人忍不住去采摘。不是为了嘴馋,许是对枇杷的喜爱吧。

去年,老家被规划进了工业园区,即将拆迁。老家成了回不去的乡愁,小院也会随岁月愈行愈远。但是,记忆里,那些风情趣事,那些点点滴滴的美好,会一直在梦里,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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