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有关(组诗)

梁

一日我与父亲在树阴下乘凉

我对矮我一寸的父亲说

杨树已能撑起一片苍穹

父亲吸了一口烟，细细打量：

不，再让他长长

老屋的梁，看着旧了

但还有些残余的力量

三亩土地

父亲守着三亩土地

一亩谷子

一亩烟叶

还有一亩就那么荒着

长草

谷子黄了之后

父亲就着手烤烟

烟把父亲的手、口

以及岁月

都染黄了

荒着的地到处都是羊粪

当白雪将羊粪掩盖后

父亲早把谷子烙成香饼

羊儿也肥了

三大袋烟灰

磕落在老槐树下

孙儿嘴角泛着油光

到了村头

树

爷爷年轻时栽下很多树

父亲继承了这个传统

从去年开始

挖坑、栽树

成为我春日必不可少的活动

爷爷栽下的树

在父亲结婚时杀了一批

三年前最后一批粗壮的树木

被打成一口棺材

今年我结婚了

父亲开始砍伐他第一批树

去年我栽下的树长势喜人

突然我不喜欢这些挂满空巢的树了

他们粗壮后甘愿被杀掉

没有眼泪，也不喊疼痛

秋天，风有些凉

我加了一件外套

还是感受到秋风的凉意

我没有想到父亲

只是想起那成片成片的落叶

每到秋日

树木供养的树叶

纷纷向树根聚拢

一层一层把凉风阻挡在外

叶落归根也是一种反哺吧

风越来越凉

不久大雪将落满树木

而我，像一枚被大风

越吹越远的树叶

父亲与土地一起消瘦

树木已经长到天上

房子盖住大片大片的土地

各种花、草、虫子以及我

都长肥了

只有土地和父亲瘦了

李坤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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