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幼时的记忆中,每年七月,家乡似乎都有一次疾风劲雨般的夏汛。
每天,梦里梦外都是流水哗哗的影子。乡村,被雨水淋得通通透透,流水的汩汩声,在大地上纵横交织,碰撞相连,最终汇到了低处的河里。河道,早已不堪重负,白浪一路咆哮着奔向远方。
在某一个下午二三点钟的光景,雨,终于停了。
天边泛着白,在静止的云彩后面,太阳像一只即将破壳的小鸡崽子。假如运气好,你或许可以看到一条七色彩虹,像一条红丝带,横亘在离你不远处的地方,漂亮极了;天的另一边,正乌云密布,轰隆隆地雷鸣声自天际处断断续续地传来。
村庄,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先前在太阳下一副颓废模样的花草林木,像着力魔似的来了精神,在天地间直起了腰板。它们有的浸在水里,像一只伸长了脖子的鹅;有的竖在水上,像一只只立在水面上的鹭鸶;还有一些被雨水冲刷倒在水面上,像少女那一头被打湿的秀发。
村人,被雨堵在屋内,憋了好些日子。这雨一停,便都走出了家门。男人叼着根烟,扛锹往自家田埂走去,说是去看水,可是水怎么能看得住?不过是,因为这场雨,农人与田地多日未见,有了一种怀恋罢了。女人,在这个点上,大抵是挽着篮子,去菜园里看看,雨下得这样大,菜园里的菜肯定被打得东倒西歪。她们要去给它们正正身子,顺便摘些新鲜的蔬菜,晚上好下饭。
村庄的孩子们,这个时节可是有事干了。雨一停,我和表弟就拿着网具到田野里捉鱼去了。田里的水爆满,村人便在埂上开一个决口向下面的田排水。决口下,会冲出一个水坑。鱼喜欢逆水游,很多都聚集在这里凑热闹。我悄无声息的走到下田,把田里那些杂乱无章的水流捋一个顺畅的出口,顺手把鱼网拦在半途。看我整完,我表弟在埂上开始发力。他三下五除二的堵住决口后,从埂上哗啦一下冲到埂下的水坑里,双脚在水里噼里啪啦的一阵乱跺。上游的活水说没就没了,又突然从天而降一双冒失的大脚,坑里的鱼那还不被吓坏,顺着水流哗啦一下就跑,呵呵,最终全钻到我给它们预备的网里了。这样天还未黑,我们的小网兜里就近乎满了。
在往家走的路上,我们要经过一条河埂。突然,一阵啪啪啪啪的声音吸引住了我们的脚步。我们往河道一瞧,上游的水顺着涵洞正在急速的向下游泄水,水流湍急,冲在埂下的黄泥上,击起了刨冰似的水花。在那股汹涌澎湃的大水之间,有一条足有小半人长的大鲢鱼正在逆水上溯玩得快活很呢!我的个娘耶!谁能想到在这即将收工的路上还有这么大的一个福利?我惊叹了一声,就蹦了下去,我表弟不甘示弱紧随我后。那鲢鱼的身子太滑,河道也滑,我和表弟好像在里面跳霹雳舞,一会啪的一声摔倒一会啪的一声摔倒。幸好那一段是上游区,水往下淌,积并不深。这鲢鱼又肥,滑到哪都在我们视野里。我们用手攥、用身子压,用下颌挤,顺带呛了几口河水,湿了一身干衣,终于把这条大鱼收入麾下。
这要搁在平时,到家肯定是家人一阵猛夸。可这个季节,鱼在村人的眼里不是稀罕东西了。我奶奶笑着说,这条鱼不小嘛,正好红烧,喊你爸晚上来吃晚饭。
晚上,爷爷、表叔和我爸就着鲜味的鱼在一起喝酒,言语中并不担心这雨会耽误地耕种。我坐在一旁吃菜,我奶奶给我盛了一碗鱼,让我慢慢吃少说话,别让鱼刺卡住了嗓子。我奶奶烧菜可真是有一手。
雨又下起来。暮色里,雨顺着屋檐向下流淌,哗哗啦啦的。雨滴砸在地上,发出璞臼璞臼的声音。那声音,清脆,婉转,富有节奏。一直无休无止,仿佛永无尽时。
解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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