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仁厚
“梅子为花之首,樱桃乃果之冠”。李渔《闲情偶寄》云:杜鹃、樱桃二种,花之可有可无者也。所重于樱桃者,在实不在花。
一般的果类,花开的容颜都比果实好看,唯独樱桃的果实,较之樱花而言,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看那山野间,樱桃树枝叶摇曳,樱桃果若隐若现,一种犹如琵琶半遮面的靓丽,令人只想急步趋近。而把鲜活水灵、晶莹剔透的樱桃装在竹篮里,盖上几支绿叶保湿,那玲珑小巧的樱姿,好似少女娇羞的红晕,更让人痴醉。
又见诗云:“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樊素,口小善歌;小蛮,腰细懂舞。一对美人在诗的意境里且歌且舞,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由此以来,古人便将樱桃与美人紧密关联,所谓“点点朱樱西施口”便是。
古典美女标准是“樱唇”,谓之美人的嘴必是小而红润,犹如樱桃。以樱桃形象地比喻美女,如西施般甜美、香艳,可爱得让人动心却是不忍动口。
啊,樱桃,实在是天生的尤物了,你怎么忍心吃它呀,它分明是长给人看的。它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它是诗、是画,是所有美的精灵。别说是吃,只是看它一眼,就是一种绝美的享受了。你不忍动口,终究还是有人动口了。宋朝大词人辛弃疾在《菩萨蛮·席上分赋得樱桃》里写道:
香浮乳酪玻璃碗,年年醉里尝新惯。
何物比春风?歌唇一点红。
江湖清梦断,翠笼明光殿。万颗写轻匀,低头愧野人。
在这首诗里,辛弃疾描写了一副场景:洁净的玻璃碗中,盛着鲜红的樱桃与香浓的乳酪,煞是好看。年复一年,在微醺半醉里,虽是尝新,但也习惯了这可口甜美的滋味。有什么可以和春风相比呢,这玲珑的小东西,犹如那歌者唇上的一点朱红。江湖上,曾经的梦都醒了。青色竹笼里的灯点起来,照亮了殿堂。这些樱桃娇小而均匀,好似羞于见到人们一般,都把头低了下来。
寥寥数语,便将殿堂灯火,达官贵人,点点朱樱,香浮乳酪,活灵活现地勾勒了出来,让人仿佛闻到了那可口甜美的滋味,无酒竟自醉了。能够把樱桃的绚丽多姿描述到淋漓尽致,莫过于唐朝大诗人白居易老先生。读了他的诗,让我宛如亲临了树树火红烂漫的娇艳,饱尝了阵阵微风扑面的馥郁清香:
含桃最说出东吴,香色鲜浓气味殊。
洽洽举头千万颗,婆婆拂面两三株。
鸟偷飞处衔将火,人摘争时蹋破珠。可惜风吹兼雨打,明朝后日即应无。
樱桃又名含桃,乃莺雀喜衔之果。诗中说,樱桃是东吴一带出产的最佳果品。香气浓郁四溢,色泽鲜艳夺目,味道非常好。樱桃成熟的时候,抬眼望去,千千万万颗红果子,密密麻麻挂满枝头,使树枝坠垂摇曳,如梦里飞花。微风吹过,轻轻地拂扫人面。鸟儿飞来偷吃鲜红的果子,像衔着一只只红灯笼。人们争着前来摘果,踏破掉在地上的果子,残败的果子孤零零地躺着,像被踩踏的珍珠,寂寞无语。可惜遇到风吹兼雨打,过去两三天,这样的果果恐怕就没有了。
樱桃,其花如彩霞,新鲜娇艳,果若珊瑚,秋叶丹红,实天然之润泽,但却不耐风雨。予有《惜樱桃》:万颗娇珠似玛瑙,一夜风雨吹凌乱。岂堪红艳心中蚀,何不早拈入香来。滚滚尘世,“红颜多薄命”。人间美好的事物大多短暂,如昙花一现,此乃盈虚天数,奈何不得。进一步说,樱桃的生命可谓是短暂而新鲜的死亡,从柏拉图的精神与物质到奥古斯丁的灵魂与肉体,从老子的无为而有为到庄子的逍遥自在,从朝生梦死的蜉蝣到“晓开午萎”之花的木槿植物,万事万物,无不过眼烟云,又何况乎樱桃?
行文至此,想起了皮日休的《夜看樱桃花》:“纤枝瑶月弄圆霜,半入邻家半入墙。刘阮不知人独立,满衣清露到明香。”应该说,那晚的清霜花香何止是弥漫于天明,即使在今天,我似乎还闻到了淡淡的芬芳,久久不去……由此引申开去,樱花纵然是短暂而新鲜的死亡,其灵魂的魅力却永恒活在了这个世界上。
哦,樱桃,一年一朱樱,盈盈西施口。我们的人生,就如这一岁一枯荣的樱桃,奋斗的身影光芒闪耀。
新闻推荐
本报讯(记者蒋菡)6月15日,2020年北京市“安康杯”竞赛活动暨线上知识竞赛启动,竞赛活动主题为“强意识,查隐患,促发展,保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