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五年,父亲去世了,他年迈的母亲仍健在。老人家九十岁,住在养老院,甚至连他生病的事也不知道。姑姑们怕她禁不住噩耗,便跟她说,父亲因为支气管的原因迁往亚利桑那州了。对祖母这代移民而言,亚利桑那等同于美国的阿尔卑斯山脉,是个去疗养的地方。更确切地说,那是个如果你有钱才会去的地方。因为父亲生前在生意场上一败涂地,祖母闻说此事后一心念叨的就是,他总算赚到了些钱。于是,接下来的情形是:我们在家里“坐七”穿着袜子哀悼父亲,祖母跟她一帮老朋友夸夸其谈,说儿子如何在沙漠干燥的空气里开始了新的生活。
姑姑们不和我们商量,擅自做了主张。这就意味着,妈妈、哥哥和我都不能去探望老人家了,因为这么编故事的话,我们也在西部了,要搬总归是一家子。我和哥哥哈罗德倒无所谓——去养老院就像一场噩梦,老人们围在四周,坐那儿直愣愣地盯着我们,看我们费劲地跟奶奶聊天。她形容枯槁,毛病多多,脑筋也糊涂。看不看她我和妈妈无所谓,妈妈跟奶奶一直处不好,以前可以去的时候也没去探望过她。但烦人的是,姑姑那边总是自说自话的家长做派,拿血亲当一等公民,姻亲为次等公民。母亲婚后深恶痛绝的正是这种做派。她说,杰克的家族从来就没接受过她,二十五年来,她一直以外人的身份与他们抗争。
丧礼结束几周后,弗朗西丝姑姑从她在拉奇蒙特的家中打来电话。父亲的姐妹中,弗朗西丝姑姑算过得宽裕的,丈夫做律师,两个儿子都在阿默斯特学院上学。她在电话里说奶奶在问杰克为什么没来信。是我接的电话。“你是我们家族里的作家。”姑姑说,“你父亲在世时对你的期望是很高的。你编点故事什么的吧?写好了寄给我,我读给她听。她不会看出来的。”
那天晚上,我坐在厨房的桌子上,把作业推到一边,写了一封信。我努力想象父亲对他新生活的感受。他从没去过西部。他从来没有旅行过。对他们那代人来说,最伟大的旅程是从劳工阶层跨入专业技术阶层。但这个他未能如愿。他热爱纽约,生于斯长于斯,在这里过了一辈子。他总能发现纽约的新鲜之处,他尤其喜欢纽约运河街以南的老城区,那一带有船具商和经营香料茶叶批发业务的商号。他给一家器具批发商做销售,这家公司的客户遍布整个纽约城。他爱买些稀奇奶酪、异国风味的蔬菜带回来,也只有那一带能买到这类东西。有次他买回一支气压计,还有一次带回一个老式船用望远镜,望远镜装在安有黄铜搭扣的木匣子里。(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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