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桂林
城郊的夜晚,夜色迷离,四周静寂。宽阔的马路上,鲜有汽车的轰鸣声和行人的嘈杂声。
置身于这空旷的田野,蟋蟀低鸣,清风徐来,让人恍然生出一种桃源之感。
走至一桥头,忽闻远处传来阵阵蛙鸣。“呱呱”“呱呱”,这叫声时高时低,时远时近,让初夏的夜晚更添了几许静谧与安详。
我和朋友伫立在桥头,贪婪地欣赏着这一汪池塘所带来的天籁之音,任由清凉的风儿在周身吹拂。
久居闹市,也许被城市的嘈杂声所掩盖,如今很少能听到动听的蛙鸣了。这久违的声音勾起了我少年时的乡村生活,家乡的蛙鸣还如儿时那样热烈吗?
小时候雨水多。几场雨过后,沟塘里开始流水淙淙。暮春时节,黑色的小蝌蚪开始在水草丛中游来游去。此时的蝌蚪不知避人,不知危险为何物,极容易捕捉。上学路上,我和同伴蹲在河沟旁,把手伸进水里,任蝌蚪从手心游过。有时,还会捉几只带到家中饲养,想看看蝌蚪是怎样一步步变成青蛙的。也许是环境的改变,无一例外,没有一人能把蝌蚪养活。
现在想一想,儿时的无知该杀害了多少无辜的生命。
暑假里无所事事,失去约束的孩子们开始捕青蛙。这里有顽皮使然,但不可否认,小孩子捕捉青蛙,跟那个时代物质贫乏有很大的关系。能捕到几只青蛙、鸣蝉,不时地满足一下口腹之欢,也就成了孩子们夏日里的一大乐事。
我则不然。我性格内向,交际、动手的能力弱,看到活生生的青蛙被飞叉射中,血肉模糊被装在竹篮中,我不忍直视,对捕捉青蛙不太积极,即使被硬生生地拉去,也只是站在河边远远观看而已。
在课堂上,老师告诉我们,青蛙是益虫。但究竟益到何种程度,在科普缺乏的年代,恐怕老师也不太清楚。百度一下,一只青蛙在夏季一昼夜竟可捕虫70多只,一年可捕虫一万多只。用青蛙消灭害虫,不花钱,不出力,又能保护环境。正是这自然界无数的青蛙在不计名利地帮助人类,农作物才得以顺利丰收,可谓功莫大焉。
而懵懂的我们,为了一时之欢,竟伤害到这么多人类朋友,岂不是罪过?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二十五,老龙探母;二十六,老龙看舅;二十七,老龙见妻”。七八十年代的黄淮地区,每到阴历五月,就进入了梅雨季节,或阴雨连绵,或暴雨如注。当时科技落后,每至天黑,人们没有电视可看,更上不了网。有学子读书的家庭,还能点上一盏煤灯供孩子学习。绝大部分家庭都是早早喝了茶(也就是晚饭,皖北地区习惯性称晚饭为喝茶),熄灯睡觉。
也许,那时的人们傍晚躺在床上,听着这绵绵的蛙鸣,枕着蛙声酣然入眠,是夏季夜晚唯一的享乐。祈求大地风调雨顺的农户人家,更希望这田野里弥漫的蛙声,能带来五谷丰登,人寿年丰。
淳熙八年(公元1181年),南宋词人辛弃疾罢官后,在江西上饶居住。一次夜行黄沙道中,身边稻香袭人,耳边声声蛙鸣,有感丰年胜景,作《西江月》一首,记下了“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丰收景象,千百年来为人们所传诵。生活在都市的我们,如今很难听到这种来自心灵深处的蛙鸣了。
忙碌的人们,若能停下匆匆的脚步,远离城市喧嚣,亲近自然万物,静下心来,听听那蝉蛙和鸣,领略自然魅力,岂不也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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