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岁岁离别时 □王朝阳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六月了,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往年热热闹闹的毕业季似乎都有些悄无声息。是了,退休这些年,我也远离了火热的校园,那些离别的纷繁似乎已渐行渐远。

其实并没有真的忘记,执教一生,校园生活是镌刻进骨子里的记忆。十几年的学生生涯,近四十年的从教岁月,生活中除了家庭就是学校,我的人生似乎没怎么接触过所谓社会的芜杂。一直在学校里坚守,常常带毕业班,便在每年的六月经历一次次离别,真正是“铁打的班主任流水的学生”。

所以,我关于毕业季的记忆,都是那些孩子们,那些十四五岁花季的少年少女。每年暑假里都有几个往届的学生会回校园,一般是考上大学的学生,会回来看看母校看看老师,告知一下老师他们考去了哪里,聊一聊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和规划。看他们踌躇满志感觉心里暖暖的,年轻真好啊,这是为人师者最开心的时刻,不只是因为这些孩子早离别了初中校园,却依然记得回来看望曾教过他们的老师,而是知道他们都有个很美好的未来。

那些会回到学校看看的学生,男孩子大大咧咧,有着对未来生活的无限向往,他们笑嘻嘻地挥别老师,一点不拖泥带水。女生们往往更感性些,有着对既往生活的留恋,和对新未来的一丝彷徨,她们恋恋不舍,依依惜别。

毕业照是最直观的记录,也是我最珍贵的收藏。初中毕业生因为有中考的压力,毕业照、毕业典礼都是比较匆促的,早些年也无所谓毕业典礼,每个班的学生在教学楼前排队,前排蹲下,留一排椅子,后面的站着,再后排站凳子上,邀约上班级各科老师和学校领导在椅子上落座,相机咔嚓一声拍张合照,几乎就是所有仪式了。从黑白照到彩色照片,从整齐划一的大合影,到开始讲究“班级特色”“个性化”的照片,几十年来,我留存的毕业照有着鲜明的时代印记,都是一页页活生生的历史。

有些照片因为年代久远早已泛黄,那个时候胶卷、相纸质量一般,时间一长,很多人面容都有些模糊,而我,只看到有些熟悉的面容,很多人已叫不出名字。年岁渐长,眼底病变,我的视力也越来越差了。常常在过年回老家时,走在街上有人问“王老师好!”大概是学生吧,宽慰地含笑点头,聊一两句闲话,我喊不出人家的名字,甚至于面对面也看不清晰模样了,其实心里是有很多沮丧的。

空有旧照片,我其实已“遗失”了很多学生,很多记忆。后来意识到这一点,每年拿到应届的毕业合影,我都在背面仔细备注上每位同学的姓名,按照所在位置一一对应。如此方好。但经年累月,学生换了一茬又一茬,毕业照后面的墨迹早干,而很多人、很多名字依然搁浅在岁月的岸边,再也没见过或闻知对方音讯。

初中生在我眼里依然是小孩子。毕业季,小孩子们还不太能体会离别。准备中考的间隙,看他们偷偷买来精美的笔记本互相留言,曾经《毕业留言簿》盛行一时,人手一本,各种“创作”,每每递到我手上的时候,都要翻看一下同学们写了什么,贴了怎样的照片,绝对是一大乐事。我也会很认真地填写上我的期许和祝福,根据每个人的特点,绝不雷同。相信这样的留言簿和毕业照一样,会被孩子们珍藏,成为难忘的青春记忆。

又到毕业季,难忘那些将奔向新生活的欢欣雀跃的身影,和分别之际叽叽喳喳的祝福和叮咛；想念那些青春无敌的笑脸,和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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