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为五月找一种果实代言的话,应该选樱桃。五月如正值二八芳龄的少女,一切都欣欣然的样子,怎么看都俊。樱桃树在这个季节,叶子正绿得恰到好处,樱桃正红得温润可爱,绿掩红,红映绿,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色。
两者之美,大有吻合之处。要不,形容一个女子之美,有“樱桃小嘴”之说呢。
一个院子里,这时候,应该站着一棵樱桃树,如果没有,是很大的遗憾,小院之美因此会逊色不少。齐白石老人生前,院子里一定有一棵,到了初夏,樱桃就会自动从树上下来,一颗一颗走上他的画纸。
齐白石画樱桃,着笔不多,大片空白之中,寥寥几片绿叶,几粒樱桃隐现。我小时跟着一位老师学画,常临摹齐白石的樱桃图,总是调皮,凭空加上一只“白头翁”,立在树枝上,小眼闪亮,正觊觎一粒樱桃。
我临摹时,通常是在我家小院里,面对一棵樱桃树。这时望向樱桃的,不只是我。还有鸟,它们正站在墙外一棵树上,朝这张望,瞅准机会后,迅疾飞来,啄上一口再飞走。它们头顶上有一撮白毛,被叫做“白头翁”。
于是,我就把它们请上我的画纸。
别家的樱桃,都罩上一层纱网,防鸟偷食。但母亲不这样,她说,鸟来吃一口,就让它吃呗,它那点小嘴,又能吃多少呢。于是,我家的樱桃,树梢上最红的那颗,一定是被鸟啄过的,也一定是最甜的。别小看了“白头翁”,它们很有鉴别力。
“樱桃好吃树难栽。”村里的樱桃树并不多。樱桃满树时,村里的孩子们来我家最勤。每每进我家院来,说是来找我玩,眼睛却直溜溜盯着树上的樱桃。最后每个人是心满意足拍着小肚皮走的。
母亲还会吩咐我提着篮子,上树摘一些,给左邻右舍送去。当然,我回来时,篮子也不是空着的,核桃、甜瓜什么的,塞满了,沉甸甸的。
有的樱桃,垂得很低,我站在树下,不用手摘,不用踮脚,张嘴就能吃上。家里的大黄狗,即便是立起两条前腿,也够不着。每次都急得对着我“汪汪”。
我曾经暗恋过本村的一位姑娘,有一次趁母亲不在,邀她来我家吃樱桃。虽说她在田里干活时风风火火,但在我家树下吃樱桃时,是很优雅的,两根手指捏住,轻轻送进嘴里。我感觉她站在樱桃树下时,身上有光,小院都被这光照亮了,不,那一刻,是整个世界都被照亮了。但后来,我们俩就像两只在天空迎面遇到的鸟,擦肩而过后,飞往不同的方向,再无交集。
如今,我家院子的樱桃树还在,树还替我记得她的身影,记得她吃樱桃时的样子。
曹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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