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针线

□ 李淑珍

提起母亲的针线，总想起母亲的忙碌。母亲的一生都是忙碌的，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我们看到的常常是低头做活计的母亲的背影。

从少女时代开始，直到已是80多岁的老人，母亲唯一的爱好就是做女红。母亲总是坐在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布片中，用一双灵巧的手，做出可爱的小鸟、机灵的小猴子、淘气的小狗等等，她做的香包，全是独创，总是和别人的不一样。每年端午节，都是母亲最期待的节日，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母亲起早贪黑，早早地做好了准备。母亲是变废为宝的能手，在她眼里，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丢弃的，都有它的用处。我们常常看到母亲把一件件旧衣翻新，也常常看到母亲把一团乱麻似的线团，梳理得整整齐齐。那些花花绿绿的布片，在我们眼里，都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布头，可母亲不这么看。她用自己灵巧的手，都把它们变成了活灵活现、色彩艳丽颇有生气的香包。母亲一刻也不闲着，在母亲的影响下，我们一刻也不闲着。

小时候，为了补贴家用，母亲会揽下一大堆活。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糊火柴盒。那时糊一个火柴盒，价值不过几厘钱，可糊火柴盒的过程，却非常麻烦而且辛苦，我和哥哥都常常喊苦喊累，但母亲却乐呵呵地说，“这点苦算什么？”她不觉得辛苦也不觉得累，只要有活干就很开心。日子过得平淡而艰辛，母亲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有时候，干活累了，我就会发牢骚，母亲很不以为然地说，这么一点活也叫活？她说在父亲外出工作和求学的几十年中，家里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干的，不也扛过来了吗？母亲说在缺衣少食的年月，为了多挣点工分，多分点口粮，她常常半夜三更起来干活，等到天蒙蒙亮，家里家外的活，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记得母亲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听得入神的我们都掉了泪。60年代，在特大自然灾害面前，为了一架子车柴草，母亲也是拼了命了。那天天色已晚，母亲和堂姐推着一辆装满柴草的架子车，准备回家，可当她们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一不小心脚下打滑，架子车翻到沟里去了。整整折腾了一夜，瘦小的母亲，硬是把一架子车的柴草从沟里拉了上来。说起母亲的吃苦耐劳，堂姐到现在都直竖大拇指。

母亲是平凡的，说她平凡，是因为她几乎没有念过什么书，却懂得许多做人的道理。勤俭节约，吃苦耐劳，安分守己。说她不平凡，是因为她以富家女的身份，嫁给了一贫如洗的父亲，过起了穷苦的生活。数年后，父亲成了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他们的爱情故事带着传奇的色彩。那年，第一次进城，看到父亲房间明明亮亮的电灯，让一直在老家点着煤油灯做活的母亲，异常惊喜，她一宿未睡，在明亮的灯光下，为父亲纳了一双大鞋底。第二天醒来，我们都惊呆了。

母亲用一双灵巧的手，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有色彩。如今，白发苍苍的母亲依然一针一线，不紧不慢地做着手中的针线活儿。日子，就在母亲的手中，轻轻地掠过。有时候像母亲亲手做的香包上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有时候像母亲精心绣制的鞋垫上的一只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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